刘统勋回京是一个大事,空悬多日各方势力角逐许久的户部尚书定下来了。相比之下,刘统勋的儿子任了两个差使的事情,就没那么重要了。人们只会觉得,刘统勋圣眷正隆,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授予那样重要的差使。
对,刘墉的两个官职,只是差使,一般都是进士出身的京官兼差的,总理事务处可不是日后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而是皇帝守丧期间,由顾命大臣任总理事务王大臣辅政,所以军机处改称总理事务处,军机章京上行走,历练一番基本上妥妥的能够实授军机章京,位卑权重。
在刘墉的建议下,皇帝决定把改革的第一把火,烧到宗法制上去。结合李陵自身的经历,制定了《乡约》,即各地设立乡级行政单位,110户为一里,五里为一乡,当然,根据各地实际情况这个数额稍有出入。乡设立缉盗司,税务司,大理寺派驻机构,将行政权、税务权、司法权都分离开来,不再系与一人。
但是里长的权力不仅仅是收税了,准确的说,收税权被剥离了,而行政权被加强了,里长有监督村里的义务。村里发生不法事,里长有权向乡缉盗司或者大理寺派驻上报,宗族只有共同奉祀香火的权利,没有私设刑堂的权力,甚至要开除一个人的宗籍,都要上报里长,由大理寺派驻审清缘由再行决定。
乡一级的官员为正九品和从九品,里一级的官员没有品秩,这些人员的选拔都从各地的举人秀才和国子监监生中考试择优选取,考试题目也一改八股文,多以处理实际事务为题,如如何调解邻里纠纷,如何处置犯错村民,如何劝农桑等等。这也是李陵为彻底改革科举制度做的准备。
乡里政权的改革放到了朝堂上,在以刘统勋为首的帝党的全力支持下,在黑衣卫的虎视眈眈下,在李陵的乾纲独断下,通过了。而这个决议通过以后,为了改制的顺利改制的顺利进行,专门成立了一个大清国总办改制事务衙门。
三年不改父之志,可谓孝矣,但是不到一年,就亮出獠牙准备改制,这引起了雍正老臣的大规模不满。当然,也有一部分汉臣是支持的,这次改制,将在地方时空出许多的官职,那么自己家族庶出的孩子是不是也有一条走向仕途的道路。这也是这次改制能够顺利在朝堂上通过的原因之一。
最不满的,是在各地州县盘根错节的大家族出生的官员,原本,他们站在朝堂,而自己的宗族把持着地方事务,许多大家族,地方官员都不得不敬重三分,打死个丫鬟仆人,逼死几个佃户,这是常有的事,但是,这些贱民的贱命,要受到法律保护了。失去了对乡里生杀予夺的大权,这让他们如何甘心,于是,在他们的鼓动下,国子监监生堵了午门。
国子监监生堵了午门,这样的事情在清朝可不多见,毕竟书生见了马刀也害怕,辫子一提,大刀一剁,可方便了。所以,人们不得不低着头顺从的把脖颈漏出来,装作顺从的样子。这就是所谓奴性吧。当敢仰着头活着的人被杀的多了,自然就剩下一群低着头活着的人了。只有等着血与火,再将民族血液里隐秘的流淌着的热血,再点燃起来。
只是李陵知道,重新点燃热血的那些岁月,多么的痛苦。所以他听到国子监监生敢于同皇权抗争,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最起码,读书人还有些血性。
或许是承平日久,扬州嘉定那些斑斑血迹已经没有足够的威慑力,让他们心中的热血能够抬头。又或许是背后之人鼓舌之能过于强悍,三言两语让他们热血上头,总之一群书生跪在了午门口。皇帝不得不出面安抚。
李陵出去时,国子监生们正整齐划一的背诵孝经: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的銮舆出现在午门口,学生们整齐拜道。
“诸位国子监监生、贡生听了,尔等所请,朕已知悉。今后总理事务处乃至重改为军机处之后,所有军机大臣、各部主官,各省巡抚,均要有乡里一级的主政经历。
国子监开设算学、农学、格物学、律法学,乡里一级官员通过“吏试”方可入职,“吏试”考题皆为此类。吏员乃至乡级官员均可正常参加科举,也可因功擢拔。科考两榜进士,均需到乡里一级历练一年方可实授官职。”
李陵不打算与这些学生扯皮,直接将所有的规划给学生们讲了,这些学生无非是怕让他们去当个不入流的小吏,断了上进的门路,也怕科举改制,自己所学的圣贤书无用了。于是,李陵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
果然,国子监生们开始议论纷纷,如今的国子监,虽然没彻底堕落,但还是后门聚集地,捐监众多,稂莠不齐,有志向的开始思考皇帝所说的新政策,对自己的未来有何影响,没志向的觉得现在国家需要众多的官员,那么可以混个九品小官,再由家族关照,或可上进,于是很多人准备谢恩散去。
当然,准备散去的人不包括大家族抛出来的棋子,他们可是背负着使命来的,不把这件事搅黄了,还怎么回去。于是又鼓噪了起来。
“万岁,我等非为求官而来,乃是为捍卫圣人之学而来。圣人言: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今先帝宾天不足一年,圣上就要改弦更张,此,非人子也。”说这番话的人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毕竟指认皇帝不孝,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此言既出,离他近一些的学生连忙躲到一旁划清界限。开玩笑,我们是来请命求个官途的,可不是来作死的。老爱家的皇帝可不像老朱家的皇帝那么好欺负,那可是真敢杀人的,而且分分钟给你再弄个贰臣传,你连青史留名的机会都不会有。
场上的气氛瞬间有些凝固了。这时,一个其貌不扬却精神饱满的学子站了出来:“兄台此言大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