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的音乐,似乎流淌着悲伤,李陵听着这音乐,似乎感受到了那遥远边疆的悲凉。音乐,往往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可是你就是能从那些乐曲声中,不自觉的勾勒出一个个的故事。
此刻李陵的脑海中,绿洲中升起滚滚浓烟,牛羊惊慌失措的奔逃,母亲匍匐在地,呼喊、哀求。一个美丽的姑娘,坐在茫茫沙海边,弹着不知名的乐曲,那蓝色的忧郁眸子,泪水打着圈儿最终滴答的流淌。
在乐曲声中沉浸的李陵被一阵吵闹拉回了现实。
“滚开,本王倒要看看,本王来了都不开门的天字一号里坐的是什么人,丫丫姑娘呢,不是不见客吗,为何本王的奴才告诉本王,她进了天字一号。你这狗奴才,你这茶社听说好大的来头,还是宫里的背景,本王今日倒要看看,宫里的哪个奴才如此跋扈!”
“王爷,您不能进去,王爷……”
“滚蛋!”
砰,门被踹开了,然后,一把钢刀就架到了弘昼的脖子上。
“大胆奴才,你想干嘛!”弘昼的脸一下子被吓得煞白,不过他也是经过战阵的人,倒不至于立刻失了方寸。
“没想干嘛,请王爷出去。”秦文的脸上没有表情。见来人是弘昼,便把刀子收了起来,打了个千,算是见礼。
弘昼也不傻,一联想,就想到了里边的是什么人。
“秦文,让他进来。”里边传来的声音彻底让弘昼坐实了心中的想法,连忙跑了进去。
“弟见过四哥。”弘昼跪在地上行礼道。
“蠢材!你这一闹,谁不知道里边是朕。不用你那狗脑袋细细的想想,如果不是朕在这里,茶苑的掌柜敢拦下你吗。”李陵没让他起来。
“臣弟惶恐,惊扰了皇兄雅致,请皇兄责罚。”弘昼只好叩头说道。丫丫姑娘听见,也乱了分寸,赶忙跪下参拜。李陵起身踹了弘昼一脚,说道:
“你是该惶恐,如此不成器,听说你在这四九城还创出了偌大的名头,仗着朕的恩宠嚣张跋扈,遇事一点脑子都不动。京里的差事交卸了吧,明日跟皇额娘辞行,去大海上历练一番,见识见识海洋,开阔开阔眼界,最起码要分辨清楚你脑袋里的水和海水有什么区别。
朕给你一个大清水师特别行动队的名号,给予你大清海疆之外临机处置一切事物的权利,但是没有一兵一卒调拨给你,从内务府支应五十万两银子,你再自己去招募水手,跟西洋人学学怎么在海上讨生活。把你在京里嚣张跋扈的劲儿全给朕使到大海上去。”
“皇兄,海外全是一些未开化的野人……”
“嗯?你不愿意?”李陵拉长声音道。
“好吧,臣弟遵旨。”弘昼一脸沮丧的叩首道。
“起来吧,请丫丫姑娘弹奏一曲,朕为你壮行。”李陵拉起弘昼。又扶起丫丫姑娘,说道:“朕这个不成器的兄弟让丫丫姑娘受惊了,还请丫丫姑娘弹奏一曲,不过这次可要铮铮战曲,可莫要弹那哀怨之曲了。”
“丫丫遵命。”说完又坐了回去开始弹曲子。
“弘昼啊,宗室诸王在京里多有跋扈,全是天下已定,却人心思动所致,朕此次也不是临时起意,是仔细思量过的。”桌上的茶盏也换成了酒杯。李陵亲自给弘昼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海上,有几万里的沃土,有山一样的财富。如今西洋野人们正在开疆拓土,将整个天下的财富汇集到他们那里,朕此次,是要你去开拓,也是为宗室争出一条更加灿烂的大路出来。”
“皇兄深谋远虑,臣弟佩服,只是臣弟只能骑得马射得箭,对海洋是一窍不通啊。”
“满洲先祖在树林里渔猎的时候可曾懂坐这江山呢?还不是一代代人求活,挣扎出来的。先祖渔猎的林子与这江山相比,就是我大清国与海洋上的世界相比是一样的。你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要如同先祖们一样,有野猪的勇猛,老虎的威严,獾的狡诈。
现在的八旗,马刀已经卷了刃,马蹄已经长了草,拉弓的胳膊只会拿着草根在斗蛐蛐。你,带着他们去海上吧,死在海上,也不算堕了先祖威名,活下来的人,血管里的鲜血,还能再热起来。弘昼,朕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臣弟明白了。”
“好,除了这五十万两银子,以后再不会给你一个大子的投入。你,敢吗?”
“臣弟万死不辞。”弘昼到底是年轻人,几下子被李陵把热血调动了起来,只不过当他走向大海,与风浪搏斗,与野人为伍的时候,每每回想今日,都想扇自己两巴掌。
“好,不愧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与朕满饮此杯,朕等着你在大海上打满我大清旗号的那一天,西洋人在海上看见我大清的旗帜就退避三舍的时候,朕,让你做真正的王。”
真正的王,岂不是裂土封王。弘昼的内心更加火热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迫不及待的告辞,恨不得马上出海,开创自己的伟业。
“皇上真是胸怀宽广的圣君,贱婢斗胆,敬皇上一杯。”弘昼走后,丫丫姑娘端着酒杯婀娜着走来,靠近李陵的身边。
“我这弟弟的脑子啊,再不长进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李陵接过酒杯,玩味的说道。
“呵呵,是皇上把他卖了吗?”丫丫娇笑着说道,眉目中更是风情万种,身上股股香风直冲李陵的鼻息。
“算是吧,活下来,那是一条好出路,但是去了海上活不下来,就是朕把他卖了。皇族,总不能一直养在温室里。丫丫姑娘,你这身上的香水,可是起源商行的。”
“是啊,皇上还对这香水有研究呐,一瓶香水就要三十两银子。”丫丫得意的说道。
“所以你一次擦了半瓶?在衣衫上滴几滴就可以了,过犹不及呢。”李陵说道。
“皇上说的是,可是像我这样家破流亡如草根一般的苦命人,怎么敢不全力以赴。”丫丫的脸上涌上了一丝哀愁。
“所以,你们就打算与准格尔使臣同归于尽?”李陵喝着酒,话锋一转说道。
听了这话,丫丫脸上大惊失色。自己打的机锋是以为皇帝发现了自己有意接近,却没想到连自己的密谋都被发现了。
“天朝陛下真的是无所不能,既然陛下已经知道了,能否就处置我一个人,放我那些可怜的家破人亡的族人一条生路吧。看在安拉的份上。
您是天下雄鹰般的共主,我们是草地里捡拾草籽的鼹鼠。豺狼一样的厄鲁特人现在像忠犬一样匍匐在脚下为您看守西边的门户,我们这些被豺狼驱使的鼹鼠,只能尽全力啃食一根豺狼的爪子,为我们的族人,争取一块可以做礼拜的毡子。
如今我们卑微的目的被睿智的雄鹰看破,还请天朝皇帝陛下,放我的族人一条生路,卑贱的阿达兰蒂愿意奉献上自己的一切,做您牛马一样的奴仆。”丫丫跪在地上哭泣道。
“你的名字叫阿达兰蒂吗?你们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告诉朕,你的来历!”李陵问道。
“贱婢的名字意思是公平、公正和正义。可是贱婢再也没有机会给我的族人们带去公平公正和正义了,贱婢是大和卓波罗尼都的妹妹,一个被安拉惩罚着的可怜人。”丫丫哭泣的更大声了,不断的亲吻着李陵的靴子。
“好了,你起来吧。跟朕说说,你和你族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