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清的做法让曾国藩无法容忍,便下了决心要弹劾他。咸丰三年六月,曾国藩上疏,将德清平日的所作所为一一列出,还一针见血地指出,士兵不经训练、技艺生疏,是清军溃败的根源。接着又上一折,告发德清在长沙城遭太平军围攻时,“自行摘去顶戴,藏匿在民房里;所带兵丁也脱去号褂,抛弃满街,至今传为笑柄”等丑行。同时,上奏折密保部属塔齐布等人。六月二十九日,咸丰帝下旨将德清革职。同时,赏给塔齐布副将衔。
曾国藩从此和德清结仇,德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天,绿营兵与塔齐布所辖湘军士兵发生严重殴斗,曾国藩非常生气,想杀一两个绿营兵,压压他们的气焰,便给鲍起豹发去咨文,指名索捕闹事的绿营兵。这一下激怒了鲍起豹,他故意大造声势,公开将肇事者捆送到曾国藩的公馆,看他这个团练大臣怎么办。绿营兵见状,气势汹汹地冲进曾国藩的公馆,差点儿将曾国藩打死。狼狈不堪的曾国藩只得向湖南巡抚骆秉章求救。但是骆秉章看不起曾国藩,早就对他在办团练过程中表现出来的“非官非绅”身份十分不满,多次薄待他,所以见他来求情,不但不安慰,反将肇事者放了回去。事后,谣言四起,说是曾国藩干预湖南官府的兵权才闹出事的,他是咎由自取。但曾国藩为了自己的报国之志,对骆秉章等湖南地方官员的拆台、掣肘行为不予计较,屈求坚忍地与之周旋。
这次事件可以说让曾国藩丢尽了面子。尽管如此,他并没有气急败坏,相反,他很冷静地权衡了利弊。他知道,以自己当时的实力和地位去与对方硬拼,自己是没有胜算的,顶多也就是个两败俱伤。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所以,在实力不足以战胜对方的情况下,他选择了俯身屈从,为了实现自己的志向而忍辱坚持。就这样,曾国藩保全了自己,保全了湘军,也保全了他赖以雄起的政治资本。
示弱是一种保全之策,可以让自己避其锋芒,是一种顾全大局的考虑,是一种战略上的后退,是一种战术上的收而不是放,是解决问题、化解矛盾的好办法。忍辱是一种有意识的忍耐,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都知道什么是时机,能够理智地对待发生的一切,并找出最优的解决办法,将冲突降到最低。
能忍人所不能忍,才能为人所不能为。实现志向的道路是极其漫长的,在这条漫长的路上,挫折、困难、危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只有学会屈从、忍辱,才能度过一个个难关,将自己的力量保存到最后,真正用到刀刃上。
进退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是局部的方向和指导,只有以大局为指引,局部才不致偏离轨道。同时,眼光要放长远,不要为眼前的得失斤斤计较,否则,就会带来因小失大的结果。
任何大事都是由一个个局部小事组成的,所以,“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但是,任何的局部和细节又都是在一定大局的统领之下的,如果不能从大局的角度去考虑、判断问题,那局部做得再精细,对大局可能也没有丝毫帮助。所以,大局是局部的方向和指导,只有以大局为指引,局部才不致偏离轨道。同时,眼光要放长远,不要为眼前的得失斤斤计较,否则,就会带来因小失大的结果。
曾国藩虽然在带兵打仗的战术指挥上显得办法不多,但是他很擅长战略规划。在这方面他表现出了高超的水平,以及高屋建瓴的战略眼光。
1851年,太平天国农民起义爆发。清廷正规军——绿营节节败退。1853年,曾国藩以在籍侍郎身份被咸丰帝任命为团练大臣,负责湖南的自保。曾国藩在写给王錱的信中,提出了“湖北省的存亡,关系到天下全局的安危”的观点。相较朝廷“只为湖南一省自保”的目的,曾国藩的考虑无疑更为长远。
当时,能够给朝廷带来一丝安慰的,是清政府在南京周围相继建立的江北大营和江南大营,目的在于控制南京,进而控制东南一隅。这其实也是缺乏战略眼光的。从战略全局出发,曾国藩认为,必须首先控制长江中上游地区,先武汉,次九江,再安庆,这样由上而下,既解除了太平军北上之忧,又将太平军压缩在江南一隅,有利于克复南京。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1854年初,太平军西征军从安徽向湖北挺进,节节胜利,清政府军队狼狈不堪,被搞得团团转。此时,曾国藩上书朝廷,认为要消灭太平军,就不能顾虑眼前的得失,而应从长远的战略来考虑。因此,他主张集中安徽、江西、两湖、两广的兵力,先与太平军争夺武昌,然后由上而下,沿着长江攻占两岸重地。朝廷采纳了曾国藩的建议,湘军在攻下武昌后,顺长江而下,连连攻破太平军的防线,大大地重创了太平军。
1859年2月,曾国藩向咸丰皇帝上了一道很有长远战略眼光的折子——《通筹全局折》。他全面论述了当前的形势,并提出应集中兵力进攻景德镇的建议。这一战略部署被证明是非常成功的,不仅改变了湘军的被动局面,而且为后来进军安庆奠定了基础。
曾国藩的大局观还体现在对自己的进退把握上。曾国藩初办团练时,因为没有实权,没有军饷,兵力发展不快,惨淡经营。而他想要实权以便办事的想法,更是屡遭挫折。1853年攻克武汉,巡抚一职与他擦肩而过,后来,他甚至在守父丧期间公开伸手向清政府要督抚,也遭到拒绝;听到石达开要进入四川,胡林翼等人闻风而动,鼓动官文上疏请清廷将四川总督大印交给曾国藩,还是没有成功。直到镇压太平军七八个年头的1860年,江南大营的溃败才给曾国藩带来了绝好的机会,胡林翼等湘系高级首脑立即聚于曾国藩的大营宿松,开始紧张的密谋。宿松会议是湘系势力的发展乃至扭转全局的重要会议。宿松会议结束当日,清廷即下旨令曾国藩署理两江总督,曾国藩从此可以大干一场了。
但向来谨慎小心的曾国藩并没有被这个消息冲昏头脑,他密切关注着朝廷的变故和走势。1861年湘军攻下安庆后,曾国藩在面临新的进退抉择关头时,更对清朝的情况倍加关注。攻占安庆一个星期后的8月初,胡林翼得知了咸丰皇帝驾崩的消息,但这消息源于友人之间的私人通信。胡林翼获悉后,当即写信向曾国藩表示:朝廷七月十七之事,主少国危,又鲜哲辅,殊堪忧惧。由于肃顺等人隐丧不报,胡林翼和曾国藩长时间未接到国丧明诏,这让他们忧心忡忡。
此后,由于交通的不便,加上战乱,以及当事者的保守秘密,慈禧太后在北京发动政变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身居安庆的曾国藩等人竟然一无所知。直到12月15日,曾国藩才首次得知这一消息。很快,他接到了朝廷的一道谕旨,只见上书:“载垣、肃顺、端华明正刑典,人心欣悦。”但并未说明赞襄政务大臣们是哪一天被逮被杀的,也未说他们犯了何罪。更让曾国藩惊异的是,其中公布了有关他的新任命: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着统辖江苏、安徽、江西三省,并浙江全省军务,所有四省巡抚、提督以下各官,悉归节制。
通过对朝廷内大势的把握与深入细致的分析,曾国藩看出这既是对自己的重用又是警告,他认为自己权太重,位太高,虚名太隆,因此必须辞谢大权。这一举动不仅进一步摸清了朝廷的意图,为下一步决策提供参考,而且也得到了朝廷的信任。
此外,曾国藩通过判断,认为来自朝廷的问题不是目前最应担忧的,朝廷还要依靠湘军来镇压太平天国,甚至一定程度上还会对湘军的某些做法做出忍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最需要担忧的,是随着湘军实力的扩展、地位的提高,集团内部的维系问题。基于这样的考虑,曾国藩采取了一系列的果断行动,如为湘军集团的长远利益及维护他的个人权威,将有深厚交情的朋友李元度参劾革职、让李鸿章办淮军援攻上海等有远见的安排,为后来湘军攻下天京作了有力的准备。
曾国藩说:“论事,宜从大处分清界限,不宜从小处剖析微茫。”当把握了大局,有了明确的界限时,细节的准备和完善才更有意义。一个人成就的高度,取决于他站得够不够高,看得是不是远。站得高,看得远,目标就更加清晰,而明确的目标更利于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