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的徐岩紧闭房门,随手布下几道禁制,盘膝在床。小猴子坐在桌子上,挠挠猴毛,又轻轻趴下,默默运转那道模糊的法诀,整个身体岿然不动。
徐岩多看了小空几眼,又回想起了那个记忆,记忆十分真实,仿佛是他自己与那个红发少年砥砺切磋,迷失在记忆中。
虽然那种经历很可怕,但那种真真切切的记忆又让他感触颇深,记忆里二人的术法神通都是阡陌通,变化莫测,煞气阡陌的煞气丝如臂如指。
狼,蛇,刀,龙的幻化精妙,仿佛间煞丝术法提升到了另一个强大,气势凌人的术法。
一条黑色如墨的丝线探出手指,一圈圈地盘踞在掌心,很快凝结成一款不规则的石头,魔丝殆尽,他心中的杀意也仿佛掏空一般。
石头缓缓消散,内心里杀意流逝的空洞快速被填补,阡陌通的术法之源是心中的杀意,杀气,杀意如何而来,是一场场生死厮杀而来。
煞魔的杀意是自身蕴藉而来,是自己内心深埋的欲望,阴暗面的杀意,每一个煞魔都会控制自己的杀意,控制自己的心底的阴暗,他们的强大也是来源于此。
一个真正的煞魔就会控制自己,控制自己的肉体的阴暗欲望。这句话不断在徐岩脑海重复。
洁净的月光穿过窗户,徐岩蓦然睁眼,走向窗户,翻过窗户,身影轻飘飘地落在房顶,一身黑袍静坐房顶,心法运转,月光照在他的身上。
瓦片上出现一个个“幻”字,“幻”字围了一圈,空气渐渐扭曲,遮挡了视线,仅仅遮挡普通人的视线,遮挡不了灵识的察看。
不是煞魔,没有魔心魔印,心里的阴暗面就是不受掌控的,但还有一个掌控的方法,庞大的灵识力,煞魔好比是在内部掌控,而灵识就是在外部掌控,犹如江水扼流,强行控制它,改变它的道路。
灵识的修炼法诀罕见,灵识伴随修为,但徐岩有法诀,还是一部无与伦比的心法。
徐岩的影子中,一个小人影犹如浮出水面,伸手虚握星空,挥手一撒,一颗流星骤然而逝,种秋无声笑了笑,还是挺聪明的!
日出东边,徐岩撤去幻禁,伸了个懒腰,远望那座幽深的宅院,目光闪动。
几日里,徐岩一直徘徊在附近,破灭长枪心生感应还在原地,还在那座小院里,这也是他迟迟不离开的原因。
恰恰是这个原因,大肆寻找的伙计灯下黑,当日造访本地城隍,直接口头宣布王府密令,调动城隍土地一起寻找徐岩,榆城周边撒开了一张大网,不遗余力地寻找。
灵悦客栈不管不顾地大肆寻找瞬间了惊动了城边的山泽野怪,和这里的修士,一个个略显惶恐,也十分惊奇。
客栈的这一举动也彻底暴露在明面上,稍微有点背景的,都知晓了客栈背后的正主,也愈发的忌惮。
与此同时,城郊,吴红樱和伙计静立城头,眺望远方。
吴红樱暗声问道:“还没有找到吗?”
伙计面带苦色,摇摇头,“恐怕公子已经离开榆城地界了,我与城隍和几个土地几日寻找,公子只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但太少了,没办法顺藤摸瓜,找出公子,若是还在榆城地界,只能是在城里了。”
吴红樱惊疑道:“在榆城里!?”
伙计点点头,道:“公子的痕迹最后在城外的一座破旧荒庙里,我找到了笼子和锁意链,之后公子的踪迹就消失了,似乎是故意隐藏。”
吴红樱一怔,又问道:“为什么不让城隍查验全城,城隍的能力本就是此。”
伙计道:“城里人太多了,城隍护的是城里的普通百姓,榆城里鱼龙混杂,你敢说没有几个如我一样的,城隍贸然掌阅山河,就是恶意窥探,区区一地城隍没有能力承受的。”
吴红樱咬牙,方知乱了分寸,城隍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英灵鬼修,借助了民间香火修了金身,介乎神鬼。即使是一个灵悦客栈也不敢抗衡一整座城的修士,得罪了小的,他们身后还有老的,到时的场面就不是他们能收拾的了的。
两人暗自交谈时,城下,一个白面俊俏的书生头戴白色纶巾,一身丝滑白袍,手里一把美人扇,身边还跟有一个小书童。
书童双眼发直,没有光彩,僵硬地行走追随书生。
书生仰望城头,微微一笑,轻轻拨弄扇上的美人,美人随他的手指在山中左右飘扬,面色悲惨,泫然而泣。书生咬牙一弹美人额头,美人倏忽变小,似乎倒跌而去。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吴红樱二人俱察觉异样,俯视的刹那,书生已至近前,画扇半遮脸,笑道:“曹子红樱好生和谐啊,真叫人羡慕。”
吴红樱二人骤惊,书生速度太快了,二人竟没有反应过来。
两人拱手道:“恭迎简金简供奉,简供奉到来,有失远迎。”
简金,王府挂名供奉,不显山不漏水,极少有人知道鬼修简金投靠了徐王王府。
简金合扇,一拍身边紧随书童的脑袋,道:“还不见过二位,真没有礼貌!”
书童僵硬上前,作揖行礼,又退回简金身后,犹如提线木偶。
吴红樱眼中闪过惊疑之色,看看书童,又看看简金。
简金呵呵笑道:“来时路上的小玩意,王府里太闷了,又有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一出王府,顿时有点情不自禁,随手做了个小玩意,两位勿怪。”
吴红樱微微侧头眼光闪烁,伙计点点头,上前笑道:“简先生还是那么术法高超,简先生受娘娘之命而来,我等二人要如何配合简先生?”
娘娘二字一出,简金瞳孔一缩,扇子拍拍额头,笑呵呵道:“若非曹子提醒,我差点都要误了正事了,公子在你二人眼皮子底下丢失,娘娘很是恼怒啊!”竟然拿娘娘来提点他,来而不往非礼也,简金双手负后,眼神冷淡。
曹子抹抹额头的汗珠,解释道:“非是我二人没有阻拦,世子身后有高人相助,我二人也是大意了,世子身前跟有一只魔猿,相当厉害。”
简金眼神一凝,“魔猿!魔!”娘娘拜托他带回世子,娘娘可是亲自拜托他,这份礼很重,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节外生枝。
曹子推测道:“在下斗胆猜测,世子背后有魔道巨擎插手,世子身边的魔猿非同一般的妖魔,一身魔气中戾气甚重。”
简金单手握扇,慢慢扇风,香气满满,“立刻带我去世子最后离开的地方,快!”
曹子对吴红樱使了个眼色,两人飞掠而出,身后书生书童紧随。
破旧的土地庙前,曹子手指庙堂,“世子最后留下踪迹的地方就是这里,似乎是为了破除我在魔猿身上的阵法。”
简金皱眉,问道:“此庙的土地呢,唤他出来见我!”
吴红樱解释道:“此庙的土地早年没了人间香火,金身破败腐朽,神魂俱灭,这里已经沦落成了一座荒庙。”
三人进入荒庙,简金一边打量荒庙,一边用扇子敲打书童的脑袋,猛然双指插进书童眼睛,鲜血顺脸颊流下,简金道:“该你派上用场了!”
与此同时,客栈门口徘徊几天的徐岩也找到了客栈的入门之法,他悄悄跟着刚从客栈出来的一个青年,青年佩戴一枚玉佩,面容清秀,一幅富家公子的打扮。
青年七拐八拐,拐进一处没有人的小巷,两边高墙相夹,道路很窄,仅有一二人宽。
青年在小巷一端站定,慢吞吞道:“道友跟了我这么久,不知是有何要事啊?”
许久,空气涟漪震荡,徐岩缓缓现形,问道:“你是如何察觉我的?”
青衣青年面带笑容,道:“不好意思,都是一点小术法,家学不外传,道友何事啊,这里可是城内,打家劫舍的事情城外最合适不过。”
徐岩不由一笑,这人倒是幽默风趣,他恳求道:“道友能否暂借一下灵悦客栈的出入令牌,在下之后必有重谢。”
青衣青年伸出一个手掌,五根指头动了动,道:“五百!”
“啊!?”
青年不耐烦道:“出入凭引可以借你,但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规矩,你借东西,我不得收点押金,万一你拿我凭引跑路怎么算?”
徐岩面色一怔,看来只能来硬的了,背后的一只手掐诀,掌心隐隐一个“幻”字,他哭笑道:“我暂时没有五百,日后一定连本带利给你,你的凭引我也一定还你,我可以起誓。”
青年更加不耐烦,“起誓,起什么誓啊,你是我什么人啊,没钱还想借东西,滚滚滚,不要来消遣老子。”
徐岩无奈,缓缓道:“那就对不起了!”背后的手掌猛然对向青年,掌心“幻”字漂泊不定。
青年双眼迷离,就在这是,他腰间玉佩骤然碎裂,一道水波样的罩子护住青年,水波上缓缓荡漾出一个“幻”字。
青年双眼倏忽清醒,目瞪口呆,看到身前水波恼羞成怒,双眼赤红,大声叫道:“你好大的胆子,本大爷的清水玉佩。”
徐岩身如鬼魅,不待青年反应,倏忽上前,一拳重击水波,水波荡漾竟卸去了气力,又是一拳,接着一拳,拳影重重,最后一指,指尖黑丝汇聚尖刀。
“啵!”
清水洒在地上,青年双手掐诀,刚要反抗,又是一拳,青年晕倒在地。
徐岩收拳,道了声“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青年也没有料到,徐岩说动手就动手,一连串的手段接踵而来,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