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流暗,徐岩灵气流转穴窍,是的,这部法诀不需要魔气,灵气运转,流转的穴窍诡异无常,像一条蜿蜒盘曲的蛇,有时还要逆流而上。徐岩胸中气闷,强忍不适,三境的灵气疯狂涌动。
小夫子种秋的这部秘术法诀是一部旁门左道,勾动身体潜藏的本能欲望,自身天地规矩束缚之下的阴暗面,犹如一块灵币的两面,另一面挣脱束缚。
徐岩深呼气,无变的杀戮之意涌上心头,有一股充满了破坏的念头排挤心神中的理性。
漆黑的煞魔气下变得暗红,徐岩手掌一转,暗红的丝线缕缕凝结如一条细蛇,缠绕铁链,滋滋,细蛇灼伤起来,冒起黑烟。
东西南北四方各有一条细蛇,牢牢缠绕铁链,一条更大的暗红蛇在脚底丝丝缕缕汇聚,慢慢向上缠绕木桩和徐岩,黑烟越来越浓郁,他整个人笼罩在黑烟里。
身后的木桩挤压出一条蜿蜒盘旋的凹槽,红蛇蛇头绕在徐岩脖颈,黑烟遮盖了他的面容,黑烟下满脸狰狞,双眼中杀意惊人。
铮!
一声微鸣,红蛇退去,徐岩噗通一声跌倒在地,脑壳愈发疼痛,杀意如破堤之水滔滔不绝,即使收了秘术,杀意也在不断冲击心神。
徐岩吐掉一口瘀血,挣扎站起身,提起笼子,在门口小心观望,一座小宅院,十分简陋,没有人,一颗桂树树上桂花撒满院落,有一股芬香的气味。
门轻轻地打开,门边的桂花在风中起舞,徐岩走出房门,不是在那座灵气浓郁的灵悦客栈,是城里的一座小院落,那位掌柜的,院里的桂花可见一斑。
徐岩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向前堂,随手扯了一块灰布遮掩手里的小笼子,外面是大理石铺就的街道,人来人往,还有路边的小摊小贩。
没有异样后,徐岩找了个斗笠,幻禁需要魔气,但他不敢调动魔气,天流暗的后遗症,一旦调动魔气,内心的暴虐之意会如潮水涌上心头,最终心智失控,眼里只有杀戮。
一个少年郎头戴一顶斗笠,手提一个灰布笼子,快步消失在人群中。
城外一座破旧的土地庙里,神像破败,黑袍少年郎坐在唯一残留的长凳上,边上斜靠一个斗笠,还有一个贴满符纸的大铁笼子,笼内趴着一只昏睡的黑毛小猴子。
徐岩细细打量笼子,笼上的符纸似乎是一门法阵,贸然破阵,恐怕危机笼内的小生命,还会引来追兵。
徐岩心声问道:“小夫子,小夫子,醒醒,你有法子没?”
心神中沉寂,然后给了句“滚蛋,一边去,老子又不是你爹,找你爹去!”
徐岩脸色难看,也不指望种秋了,手轻轻抵在笼子的顶部,一道劲风吹拂笼子,符篆起起落落,没有一张落下,仿佛生根一般,浑然一体。
丝丝缕缕的黑丝在指尖窜出,天流暗勾起的阴暗凝聚了一块流星,气府中小小的流星旋转,黑丝上又生出紫色的丝线,交缠在一起,又水乳相融。
暗紫色的丝线又凝聚,一条细小如蚯蚓的阡陌丝攀附牢笼,小心翼翼地探进符篆中,灵气交汇,左右四方各是一个灵气“封”字,底下是一个更大的“封”,底下禁制流转,笼络四方。
徐岩盘膝坐地,静心凝神,暗紫色的蚯蚓身上刻印出一个个细微不可察的“幻”字,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蚯蚓慢慢缠绕牢笼,一个个细小的“幻”,组成了一个更大的“幻”,幻中有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徐岩用幻禁对抗牢笼上的阵法。
阵法师一个大的禁制,借助法宝符篆布阵,每一个阵器上铭刻禁制,最后禁制依托阵器布出了阵,一个复合禁制,气机流转的禁制供应阵法不灭。
阡陌丝做的,就是破坏一个个禁制,细微处着手,禁制受到蒙蔽,阵法犹如无源之水,自然阵破。
还有一个破阵的方法,蛮力破阵,一个远超徐岩修为的布阵之人,布下的符篆封阵,三境的修为加上魔基二重天难如登天,禁制不灭,气机就会一直流转,天地灵气就犹如水之源头,源源不断。
徐岩转变了较量,阵法的较量换成了禁制的较量,于更细微处较量,较量的不再是修为而是禁制一道的水平高低,换言之,他现在对抗的是符篆本身中蕴含的禁制。
汗水滚滚流下,灵识飞快的消逝,徐岩渐渐精神不支,精神灵识之力是禁制的源头,犹如修行之人,天地灵气就是源头。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街巷里的小屋中,吴红樱脸色铁青,骂道:“这就是你的万无一失,这么点功夫,公子就不见了,凭空消失了。”
蹲在木桩前的伙计无奈遥遥头,一指按在木桩凹槽,扣下些许木屑,又捡起断裂的铁链,“应该是让人救走了,残留的气息似乎是魔的气息,公子应该并没有并无大恙。”
“公子是没大恙,但我们有麻烦了,公子是在我们眼皮底下被人救走的。”吴红樱急道。
伙计“何来的麻烦?”
吴红樱道:“那人是公子无疑,府里娘娘确认了,娘娘回信一封,只写了寥寥几字。”脸色有些慌张,似乎这几个字中的某几个字让她恐惧。
伙计“娘娘确认了,回信说了什么啊?”
吴红樱脸色难看,“鬼修简金来接公子!”
伙计脸色一变,大声道:“什么!”
“府里竟放鬼修简金出来了,王爷是怎么想的,他怎么会同意娘娘放简金出来!”
吴红樱道:“王爷也飞剑传信一封,府里已经尽力了,要不然来的就是简金和过客,二人一起来了,这两人只听娘娘的话,都是无法无天之徒,也只有娘娘才能镇得住他们,王爷让我们盯紧简金,不要生出乱子。”
伙计猛地一扔铁链,道:“要变天了,要是让简金知道我二人要监督他,这座客栈都会夷为平地,不行,快传信白先生,你我二人应付不了简金。”
“你去传信,我去找世子,只要找到世子,你我都能置身事外。”话说完,身影一闪,去追寻徐岩的踪迹。
吴红樱一跺脚,大意了,早知道他就是世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麻烦,可惜她不是天师,上算天文下算地理。
一座普通茶楼里,一个黑袍少年郎坐在靠窗的桌子上,桌上是些糕点茶水,楼下熙熙攘攘,都是一些市井百姓。
茶楼的对面是一座占地广袤的庄园,也是那座灵悦客栈,藏匿于市井中的灵悦客栈,山上仙家和山下百姓相处和睦,山上仙家俯视山下,山下百姓抬头仰望,也是云遮雾绕,不见庐山真面目。
心里暗自盘算的徐岩俨然不知,他的偷偷离去掀起了王府里的轩然大波。
他东西落在灵悦客栈里了,破灭长枪和猴子小空的黑铁长棍,破灭长枪是煞魔罗星灭的本命长枪,传到他手里搞丢了,岂不是更丢了他的脸。
他费了一下午破解阵法,小猴子脱困后,被他扔到了一家客栈,威胁他不乖乖的,他珍爱的那条黑铁长棍就找不回来了,小猴子在他身边宛如黑夜里提一盏灯,太显眼了。
太阳落下西山,夕阳挥洒,徐岩脸上又覆了幻禁,幻化成了一张不起眼的脸,他轻轻拿起一块糕点扔进嘴里,笼罩在夕阳下,身上的几十两银子还是偷来的,是还不了了,有借无还,大户人家嘛,徐岩安慰自己。
杀!
阴沉沉的雨天,一个紫发少年郎手持一杆黑色长枪,他的对手是另一个红发少年郎,刀枪相交。
双方杀气腾腾,枪影与刀光交错,光影重重。
他们的头顶,一只白毛红眼的狼与一条青鳞蛇厮杀一起,鳞片激荡,撒落大地化作一团团灰雾。
二人速度越来越快,紫影与红影不断交错,两头魔气幻化的魔兽也渐渐白热化,蛇身上道道狼爪的痕迹,鳞片飞舞,白狼身上锋利的蛇牙撕咬的血肉模糊。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长枪上条条紫黑的丝线缠绕,一圈又一圈,到枪尖为止,一条五爪黑龙缠绕长枪,黑龙双眼赤睛,紫发少年郎枪尖指地,遥遥挑衅。
红发少年郎面带微笑,红色杀气丝线衍生出六臂,赤红的丝线在指尖衍生,六手握五柄刀,两把赤红短刀,一把赤红长刀,一把赤红斩马刀,原来的朴刀双手相握。
石破天惊的一击,五把刀只剩了一把朴刀,堪堪擦过紫发少年的脖颈,长枪化作黑龙突破重重刀影,黑龙土崩瓦解,露出长枪,但是枪尖却被刀光牵引一边,红发少年躲过了这一枪。
两人大笑起来,红发少年大笑道:“你的枪太花哨了,要注重凝实,跟你的杀气一样。”
坐在椅子上的徐岩猛地清醒,大脑昏鸣,这个记忆不属于他,是罗星灭的记忆。
罗星灭的记忆突然穿插在他的记忆里,继承的忆之传承是尘封的,犹如书一样,但他现在突然冒出来了。
一个沧桑又稚嫩的声音在徐岩心中响起,“你还不是魔,仅仅是一个伪魔,这是传承的反噬。”
“为什么会反噬,传承没有道理会反噬选中的人!”徐岩以心声大声问道。
种秋笑道:“是不会反噬,是你勾起了它的反噬,你引动了你的阴暗面,力量是有代价的,尤其是平白无故来的力量,千万记住不要被记忆吞噬了你,不要忘了你是谁。”声音袅袅散去。
徐岩脸上青筋暴起,努力压制记忆的冲动,左眼微微闪亮,又倏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