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羁而继,暑假一晃便是九月了。
余雁听从了母亲的安排,去了幼儿园前面的小学。拿到通知书的八月底前夕不久前,向北便与她谈起那所学校,比幼儿园大好多,会有很多的新同学和老师。
余雁的母亲知道她本就不喜欢继父,但也不想太远,想让她安心读书,所以还是留在F市读书了,F市也不大,就几块地方,挑挑拣拣,余雁的学校也很普通。
开学那天余雁的奶奶带着余雁去报道,临走前奶奶还嘱咐余雁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进学校的途中碰到了好多老同学和新同学,还有家长,他们手上拎着一大袋一大袋的零食往教室里送。
那时的余雁不理解这些表面的阿谀奉承,看了教室门口的公告栏名单,还是和向北一个班级。
班级人很多,一个年级一共有三四百人,有11个班级,不论是幼儿园原来的同学还是新同学,都有很多新面孔。
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不知要排到何时,余雁淡漠地看了一圈,并没有多开心的样子,这是一个新的开始,让余雁很陌生。
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余雁心里本能的开始自卑起来。交好学费才看到向北,余雁对着向北抿着嘴笑笑,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好似并没有那么开心。
向北还是那个向北,余雁似乎慢慢开始变得不再是她。
看见余雁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向北仿佛明白了什么,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校门口,余雁看着其他欢声笑语的同学,又看了看身后庞大的教学楼,本应无限遐想,却本能的感受不到快乐。
余雁的新生生活,就此开始了,九月,余雁就要八岁了。
新开学的课不太紧,余雁看着课本上的拼音和汉字,仿佛回到了幼儿园的学前班,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日子。
沈木沉是余雁的新同桌,是好相与的,他脖子上戴着一块沉香木的吊坠,余雁曾问起有什么特别,他也是寥寥一句“因为妈妈说命里缺木。”
沈木沉的回答并不特别,好似寻常最寻常不过,他并不爱说话,下课时也没见他有玩伴,余雁还有向北说说话,可沈木沉却沉默的很。
沈木沉的父亲和蔼可亲,可母亲,余雁每每在校门口见到都觉得冷淡非常,好似在等一个平常人,脸上没有一点皱纹,看起来很年轻,要不是沈木沉第二天提起,余雁以为那是沈木沉的小姑子或者姐姐。
向北坐在余雁的后两排,他的同桌是个文静的男孩子,从容且淡定,学习很认真,特别的是他也有一块吊坠,不同于沈木沉的色泽鲜明,反而很普通,不显眼一些,也是一块沉香木。
余雁心想,他们是不是兄弟之类的,吊坠的味道都一样,可惜没有人解答余雁这个问题,向北的同桌叫齐深,没有人把齐深和沈木沉想到一块,余雁后来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想什么呢?”向北从后面拍了一下余雁的肩。
“我在想……”余雁意识到自己话头偏了,“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喜欢新来的老师。”
余雁心里呼了一口气,差点把沈木沉说出来。
“不用担心的,新来的老师很和蔼,也姓余,跟你一样,是好相处的。”向北的眼睛转了换笑着说。
“真的吗?”余雁笑笑说。
“听说余老师并不偏爱另一个学生,虽然脾气很好,但有时候还是很严厉的。”沈木沉突然开口,让余雁有些愣。
余雁愣的不是他的话,是他居然主动和她搭话,还是能做好朋友的,便笑了起来。
沈木沉看着余雁的笑愣了一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便转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不再同余雁他们搭话。
向北似乎也看穿了沈木沉的不自在,便开始找起了别的话头。
“我听齐深说,他是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比我们大了一些,但还是跟我们一个年级。”向北用眼神指了指在位置上看书的齐深。
“那他学的应该比我们多一些吧。”余雁朝着向北的方向说,可又纳闷,“可他为什么还那么用心看书。”
向北摇了摇头,也不明个所以然。
“他去年住院了,没有上学,今年才出院的。”沈木沉皱着眉头,好似别扭的开口。
“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们之前认识吗?”余雁也不由得皱着眉头,心里不由得对齐深表示一份同情。
沈木沉动了动嘴唇,还是沉默了。
倒是向北看出来他的为难,“那学习上他不比我们,总要辛苦些,我以后会一起帮他的。”
余雁也同意向北,也难怪齐深也不爱说话。
坐在不远处看书的齐深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眉头轻轻一挑,不动声色的往余雁这边看了一眼意味深长,暖暖的余温从齐深的指缝流过。
新学期的时光总算悄悄流逝了一些。
余雁的生活依旧也并无特别,每天的认字读字让她特别充实,好像已经开始慢慢的融入这个新的学校了。
余雁的爷爷为了生计,开始收废品,这件事本来余雁不知道的。
上课的时候老师布置了今天回家的作业,下一节课便是自习。
课间的时候,余雁在走廊上看风景,小巧的马尾在微风的吹拂下忽晃忽晃的,白净的脸庞,让人讨喜。
“看什么呢?”
余雁回头一看是向北和齐深,两人刚从办公室出来。
“没看什么。”余雁淡漠随意地指了指校门口的老爷爷,“我在看那。”
向北看余雁这副神情就知道她这是随意说的,其实在发呆呢,便想着递给她棒棒糖,刚想给她便余光间瞥见校门口的老爷爷。
向北眉头一跳,是余雁的爷爷,怎么会在这……?
校门外余雁的爷爷,身着一身布卦衬衫,穿着一双迷彩鞋,头发发白,嘴上抿着一支烟,一边和保安说着什么,一边整理身边的旧纸板。
“余雁。”向北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余雁。
“怎么了,什么事啊,你脸色怎么这样。”余雁有些好笑地看着向北,难道自己发呆被他看穿了?那也不能戳穿我啊。
齐深也不明白地看着向北。
向北悄悄地给余雁指了指校门口,余雁笑着转过头倒是想看看有什么,向北是不是在戏弄她。
余雁转头定睛,这个身影好似有些眼熟,余雁的神情慢慢愣住,看清爷爷之后,便发现自己浑身燥热,红到了耳朵根。看着爷爷看着那些硬纸板到了车上,车开走的那一刻,余雁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泪水在眼眶打转,向北见了赶紧拿出纸巾给余雁。
旁边的齐深心里大概猜了一半,心已了然,没有说话。
余雁愣了好久,眼睛红红的,向北提醒回去上自习,齐深心里也不是滋味,一个女孩子在眼前哭,自己却不能安慰什么。
沈木沉看着余雁眼睛红红的和向北齐深进来,向北是余雁的好朋友怎么会欺负余雁呢。
齐深也莫名的被沈木沉误会了。
沈木沉看着齐深事不关己的样子,便上去质问他。
“你欺负我同桌了?”沈木沉一句无厘头的话让齐深心里很是不爽。
“关你什么事?”齐深便皱着眉头反问他。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她是我同桌。”沈木沉站起来一下就把齐深摁倒在地。
两人扭打起来,班里的同学都吓坏了,沈木沉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叫你欺负余雁。
老师都去开会了,这节自习课本应是余老师看管,可眼下她也不在。
向北拉着男同学把他们拉开了,气呼呼的,可不容易。
转头和沈木沉说:“不关齐深的事,真的。”
沈木沉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旁边愣住的余雁,还是撒了口气回到了座位。
“向北……”余雁轻轻地说了一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没事了。”向北一边扶着余雁一边说,“刚才沈木沉误会了,以为你被齐深欺负了。”
接着向北又安抚了大家,说了几句话。
“呐,你喜欢的,别难过了,过去了,你放心,没事了。”向北拿着之前没来得及记得棒棒糖给余雁,看着余雁的眼神干净而又坚定。
余雁心里了然,拿着棒棒糖看着向北,满是愧疚,向北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回到了座位,看着旁边闷声看书的沈木沉,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沈木沉,你没事吧,我没事的,齐深没有欺负我,是我心情不好。”余雁小声地说道怕打扰大家自习。
过了一会,沈木沉才开口:“没事,你没事就好。”
余雁心里还是有些愧疚,不过倒安慰了不少。
这节课余老师也姗姗来迟,看着大家用心自习,便提前放了学。
大家各怀心事的走出了教室,放学时沈木沉也不跟齐深一道走了,向北走到校门口,还没什么人,便和余雁一起等家长。
两人聊到了幼儿园时的事情,说着说着余雁就把棒棒糖拿出来对着向北说:“刚才吓死我了,幸好有你。”
说完余雁便撕开包装纸,荔枝味甜甜的,仿佛回到了以前。
向北看着余雁如此,想起了从前母亲曾跟他说过的话“你要是能懂她就好了,也许她以后不会那么痛苦和不安。”
当时的话没有答案,但现在有了答案,余晖映入向北的脸庞,时光定格至此。
無悲欢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