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午后的炎热,秋日的清凉让人心里充满惬意。
余雁呆呆地站在阳台上,回忆着悲喜交加的那一天。校门口的那一幕总是盘旋着,想着爷爷那时的步履蹒跚,心中不知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怎么都挪不下来,似乎是余雁家落败的第一个象征,或许不是......
那天余雁回家路上问过母亲,母亲说那天不在家也不知道情况。
回家时,余雁看见家里坪场上堆满了纸板,钢筋这些铁制品也有,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压抑,只看见奶奶在坪场上一起忙活。
临近古稀之年的奶奶似乎从父亲走后身体就不太好,现在更是如此。
只记得那天姐姐刚下学,看见这场景也没有多大的神色,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上楼了,似乎早就知道一般。
那天他们忙到很晚,余雁也心不在焉的,没有吃几口饭就上了楼,那几天好像日复一日,慢慢地余雁也开始接受这种状态。
“余雁,出来玩啊。”
余雁阳台上回过神来,闻声望去是比她小一岁的发小钟桥丽,是余雁奶奶世交的孙女,住在同一个地方,小时候都在一起玩。
“去哪里啊?”余雁好脾气的询问,也不怪她大嗓门吵到邻居家老奶奶午睡。
“五福寺烧香,我奶奶也去的你和我们一起去吧。”钟桥丽在下面两只手挡在眼睛前往上望,今天的天气格外好。
余雁听完想了会下楼了,和奶奶说了声就和钟桥丽出门了,路上钟桥丽的奶奶问余雁:“你奶奶呢,怎么不见她?”
“在家里弄柴火,今天就不去了。”余雁礼貌地回应道。
五福寺很热闹,听钟桥丽奶奶说今天好像是燃灯古佛圣诞,大家都进寺祈祷。
进寺的时候余雁看到了几位熟悉的同学,也跟着奶奶凑热闹,看到了班里新晋的班长也拿着简单的竹立香往寺里走去。
天气不怎么热,还是有小孩穿着短袖,而老奶奶们则是寻常,例如钟桥丽的奶奶就穿着一件普通的素色衬衫,最不显眼,而其他的老太太们也都是普遍的衬衣,或稍长的五分袖。
寺庙里门庭若市,大雄宝殿前围满了人,钟桥丽很开心,看起来很喜欢热闹的地方,她向奶奶拿了三支香,轮到她的时候还真的有模有样地叩了三个头。
到余雁的时候,其实早早就许好愿望,跪在蒲团上时余雁注意到在她身旁相邻的居然是她的同桌,沈木沉,看清之后叩头也已经叩完了。
两两对视,产生了微妙的气氛,而顺着沈木沉转头的目光,余雁也看见了他身后的齐深。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余雁带着疑惑的目光心里嘀咕了一声。
终是齐深在沈木沉走后开了口。
“我们是一起来的,他们也来了。”齐深望向了不远处沈木沉身边好似亲密的父母。
齐深看余雁这样的疑惑,不禁想起了不久前学校哭鼻子的她,想想也蛮可爱。
余雁感受到了齐深炙热的目光,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呆呆地看着齐深。
“就是你想的那样。”齐深突然出口的话应征了余雁心里的想法。
余雁看着齐深走过去低着头在沈木沉耳边说了话,不知道讲了什么,只听见沈木沉说了一句“知道了?”
沈木沉回头看了余雁一眼,发现余雁好像偷听到他们的话似的,手抖不知道往哪放,一副好笑的样子,心里一阵笑容,可面上还是平淡如初。
齐深回头向余雁挑了挑眉,挥了挥手,便和沈木沉一起走了。
这回眸之坦然,让余雁愣了愣,身边的钟桥丽自然也看到了一些,用胳膊肘碰了碰余雁。
“刚才那两个是谁啊?”
余雁回过神来看见钟桥丽拿着糖葫芦,一脸疑惑地问自己。
“刚才是班里两个同学碰到了,你的糖葫芦哪来的?”钟桥丽一听到糖葫芦,就向余雁指了不远处的人。
那人拿着糖葫芦靶子在那叫唤,余雁看着心生甜意,便忍痛也买了一串两块钱的糖葫芦。
逛了一圈便和钟桥丽说说笑笑地回了家,余雁走路比较拘谨,而钟桥丽走路的时候便是蹦蹦跳跳的。
连钟桥丽的奶奶都夸余雁乖巧。
秋天的桂花香从九月中旬就开始寻十里,那是余雁最喜欢的花,它没有海棠的娇艳,没有玫瑰的温文尔雅,也没有梅花冬日里的坚强。
桂花在秋日里显得格外迷人,散发出淡淡地清香,仿佛坠入花海,让余雁格外沉迷和流连忘返。
余雁的生日也在这个充满香气的九月,不知道今年的生日会不会抚平一些往日的伤痛。
望着窗外的万里无云,余雁闻着渡进教室的桂花香,觉得满心喜爱和欢愉。
课间时的难过也在慢慢浮现......
“你们看,那是谁啊?”
“好像是捡破烂的”
“是谁啊?”
“我好想见过他”
“谁啊快说快说”
......
一群人幸灾乐祸的在背后讨论.
“那是余雁的爷爷,是捡垃圾的”突然凑热闹的正是顾林风。
“真的吗?那她家是不是很穷啊?”
“肯定啊”
......
正在接水的余雁便听见有陆陆续续的声音钻进她耳朵。
向北刚擦好黑板看到余雁脸色不佳地慢慢地接水的杯子停住,疑惑地往边上看,看到了几个男同学在议论余雁,手微微地握了握紧,刚想过去,后面的人拉住了他的胳膊。
“别过去。”余雁把头拉的很低,恳求地拉着向北。
“我看不下去,他们太过分了。”向北看着余雁不忿的说。
“我自己来好了,他们说的是我。”余雁似乎下定了决心地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你们说什么呢?”余雁抬起头打量着几个同学。
“想知道吗?下面那个捡垃圾的不就你爷爷吗?”顾林风抬了抬头,不屑地说道。
余雁眼睛睁睁地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顾林风看余雁平时不吭声,以为余雁就是吓唬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爷爷就是个捡垃圾的,大家都看到了啊。”顾林风一脸不服气的说,好似平常说出的一句话。
余雁的脸色不太好,其他同学都觉得有些过分了,便都下意识的退开了顾林风两步,可只有顾林风全然不知。
而余雁看着顾林风的样子,手里的水杯捏得很紧,好像要把它捏碎似的。
而在顾林风不注意的下一秒,余雁突然冲到了顾林风面前,恰好顾林风后面是墙,这一脚真的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余雁,你干什么?你有病啊?”顾林风大声地叫了起来,捂住肚子靠着墙蹲了下去。
“你神经病啊,我告老师去!”顾林风刚想站起来,却看到余雁后面的向北和沈木沉都冷眼看着他,吓得顾林风一动都不敢动。
沈木沉双手插在裤兜里,头往上抬了一些下眼看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一开始就看到余雁走过去,想看看顾林风到底有多威风。
余雁疑惑地往后看了一下发现沈木沉和向北在后面便心已了然,打开手上的水杯喝了两口。
顾林风以为她不想计较了,便想着赶紧走,刚想起来,余雁就把水杯的水都泼到了他的脸上。
“余雁!!!你有病啊!”顾林风擦着脸上的水,恶狠狠地对余雁说道。
余雁把瓶盖一拧,一脸无所谓地走了。大家都没有看见的是余雁转身时眼角却留下了一滴眼泪。
而顾林风却吵着要去老师办公室了....
余雁站在走廊上不知道在望着什么,她也不会想到刚才那一幕幕都是她干的,也不会知道她刚才有多么勇敢能面对,这一刻她没有想到后果。
“余雁。”
余雁的思绪回到了教师望着窗外发呆的时候。
“想什么呢。”向北望着余雁,“没事的刚才下课的时候余老师就叫了顾林风一个人。”
“没有叫我吗?”余雁抬头望着向北坦然的眼神。
“我们和余老师说了原委,今天的责任不在你。”沈木沉从书中抬起头来,“你放心。”
余雁愣了愣,第一次有人让她放心。
向北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
“呐,你喜欢的。”
余雁笑着接过,向北也给了沈木沉和齐深。
“刚才这么好玩的事都不叫我。”齐深笑眯眯地看着沈木沉。
“你刚才在办公室,我总不能去和老师说你要打架?”沈木沉挑了挑眉。
齐深笑了笑没有应沈木沉的揶揄,转身却看见余雁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余雁虽然没有感觉到沈木沉的好意附和,但也感受到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
向北看了看他们看着余雁,四目相对,余雁笑了笑便清楚了一切。这个向北,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诉她。
放学时难得看见沈木沉和齐深走在一起,看着他们上了一辆车,余雁心想:他们应该已经了清了误会吧。
沈木沉和齐深是重组家庭,沈木沉的母亲和齐深的父亲走到了一起。
算起来,沈木沉还要叫齐深一声哥哥,不过心结总会过去的。
放学等了好久才看到爷爷,余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是紧张。
不过爷爷换了一件衣服,身上也不脏,这种朴实感让余雁心中油然而生的体面,余雁看着三轮车已经铺的干净的硬纸板心里一片暖意。
回家的路上即使还有同学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但余雁已经很满足,这份体面爷爷已经给了自己,心里想着便无比温暖。
路上的桂花香沁人心脾,带走了余雁今天一切的坏心情。
金桂十里,手里的棒棒糖似乎也渡上了桂花的香甜,让人留恋忘返,不知归路。
無悲欢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