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思考片刻,认同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又恢复了安静,步速极快。
剩冯莲花自己不上不下,卡在中间,极为不爽利。孟良说话忒毒,这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就被气氛压得死死的,她眼珠一翻,突然发声:“魏大人明鉴,诚如孟大人所说,莲花确实脸皮与众不同。”
冯莲花覆手压住一旁拽她袖子示意的李璟之,从容道:“俗话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孟大人能在几个时辰之内就看出莲花的本质,可见孟大人识人之深,深谙这城墙之辈的心性!”
她看向停住脚步回头的孟良,毫不示弱地比划着口型:“五十步笑百步!”
“牙尖嘴利,官家脾气!”魏青木着一张脸,猛地拍了拍孟良的背,无奈道:“既然你们如此惺惺相惜,你便跟在孟良手下。至于李璟之,交给顾大人。”
他摆了摆手,独自朝着山后走去。
孟良目送魏青走远,才又领着众人正式踏进了巡捕司。
这一路上,他并未有不悦的神情,细细讲解道:“入职皆为红衣,若是表现突出,可升为紫衣都事、左右副指挥使、左右都副御史、左右都御史。因都察院三司五院人员复杂,故每一司每一院都有专属的印信。”
孟良散了其余都事,领着冯莲花与李璟之将整个巡捕司挨个逛了一遍,他看着气喘吁吁的两人,嫌弃道:“不过是巡捕司的一亩三分地就把你们累成这样,以后如何办案捉拿犯人?!”
孟良一向嘴硬心软,他话说的虽然难听,但脚速明显渐慢了下来。
“那便是巡捕司右都副御史顾大人办公的地方,不过他不常在。你若是寻他,需早点在此处等候,我就在顾大人隔壁,今日你们也累了,这会都回去歇着,从明日起,每日点卯,午时散值。”
他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冯莲花,补充道:“红衣都事点卯不来者,缺一次者笞刑十五下,以此类推。”
冯莲花想了又想,也没见顾易整天在都察院待着,似是看出她要问什么,孟良笑得格外开心,“紫衣都事及以上者,可免于点卯。”
“不过,要想成为紫衣都事,那就要遇见大案子。本朝太平盛世,京中连个偷抢拐骗都少见,更何况,若真是大案,也轮不到红衣都事出面。”
他看着越来越气馁的冯莲花,更加得意,“不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本官拭目以待!”
孟良背着手,也不再搭理二人,一边朝外走一边笑,像是怕冯莲花听不出笑中的嘲讽,格外大声。
冯莲花看着同样懵懂的李璟之,努力地扯出个笑脸,“李公子莫怕,案子不是等出来的,而是靠你我观察出来的,说不定不用三个月,咱们便都能成为紫衣都事!”
“那便借你吉言,冯姑娘若是不嫌弃,可称我的小字元安。”李璟之随着冯莲花一路慢悠悠地走出都察院,一出大门,便瞧见冯家的马车候在那,冯莲花鼓励地拍了拍李璟之的肩头,笑道:“那就明日点卯时见。”
她顾不上细究李璟之欲言又止的神色,三两步跨上自家马车,躺在铺的极为厚实的车毯上四肢舒展,“爹,你在这等了多久?”
冯相爷难得地没有搭理冯莲花。
他掀起一角车帘,细细打量着还在都察院门口徘徊地年轻人。
冯莲花见他瞧得认真,也凑了上去,兴高采烈的介绍道:“爹,那是跟我一同进入巡捕司的红衣都事,李璟之。爹也觉得此人不一般吧!”
“莫欺少年穷,管家,你现在就与那少年一起寻个附近的住处,今晚务必置办齐全,不可怠慢。”
老管家应了一声,便朝着那少年走了过去。
李璟之远远朝着马车行了大礼,冯相爷颔首回应,待对方走远才放下车帘,又瞅了冯莲花半日,才幽幽道:“莲花刚刚说这个少年不一般?可是他同你说过什么?”
“爹,我也是有识人的本领的,他年纪虽轻,但是性子坚韧,而且为人聪敏,这样的人不会一辈子做红衣都事。”
冯莲花掩住诧异,笑眯眯接着道:“女儿就打算好好跟着这个少年,说不定很快就能摆脱点卯了!”
“你呀,有空还是好好跟着孟良学学,此人能屈能伸,非池中之物。若真是没什么心思在仕途,便跟顾易完婚,有爹在,保你一世无忧!”
“爹,你又来了。”冯莲花靠在马车上布置好的棉垫上,好奇道:“对了,爹,你可认识都察院的范大人?”
“范晓娥?怎么,你想知道她的事?”冯相爷脸上和善许多,“她当年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先帝曾有意将她指为太子妃,不料圣旨还未传出宫,范晓娥便考进了都察院。”
“她也是一位值得你敬仰信赖的长辈。”
冯相爷目光悠远,冯莲花忍不住插嘴道:“爹,你莫不是也曾倾心于范大人?”
“莫说是你爹,当年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求娶范晓娥。”冯相爷坦坦荡荡,也不避讳,“后来,她查的案子触动到了朝内大官,便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一把火烧死了她襁褓之中的孩子!”
“那她的夫君呢?”冯莲花听得揪心,不知是触动了谁的利益,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莲花,你可知爹为什么看好顾易么?”冯相爷变了话题,目光沉重,“顾家一门忠义,顾易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样的男子才不会因利益钱财出卖你。”
冯相爷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平道:“世上最难熬之事,便是被枕边人背弃。”
“爹,你是说!?”
冯莲花一口气没缓过来,被自己口水呛的连连咳嗽,“是范大人的夫君所为?”
“不错,他当时想保子杀母,没想到火势蔓延迅速,范晓娥活了下来,孩子却被......”
“好狠的心肠,爹,此人到底是谁?”
“说来我们两家也是有些渊源的。”冯相爷犹豫了一下,低低说道,“你在德和园见过的便是那家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