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妥协了。
如果此刻她没有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他把她当成棋子一样利用,她一定会去警察局自首。
她以为这世间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她,唯有他舍不得,她从来没有想到原来他才是那个一心想要陷害她,把她推进深渊的人。
原来他真的不再爱她了,她再也不能从他眼中看到往昔的疼惜和情意,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把所有情绪和对她的心意都表现出来,如今的他把自己藏得越来越深,让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懂。
白倾念站起身,脸上再没有一丝情绪,看着池北辙的眼中全是陌生和讥讽,“既然你已经全部计划好了,那么警察是不是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她不会看到池北辙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握起拳,隐在墨发下的额角上青筋暴突,她只看到他冷漠而平静的脸,“我会请律师为你辩护,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意外医疗事故处理,你不会有事。”
白倾念浑身一颤,毫无焦距的目光一点点凝聚起来,落在他身上时又是一片恍惚,过了良久,她用冷嘲热讽的语气说:“池北辙,你何必再假惺惺。你不是让我去死吗?现在还故作什么姿态?”
白倾念的话音刚落,顾景曦突然推门进来,疾步走到白倾念身边,用力抓住白倾念的手,“他想留你一条命,我身为顾氏的执掌者,无论如何也要你为死者偿命。”
池北辙脸色一变,厉声说:“顾景曦,你是不是真想把事情闹大?”
“想把事情闹大的是你。”白倾念并没有挣扎,顾景曦因此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只是轻轻抓住她的手臂,看着池北辙的目光里一片怒恨之色,“是你把程工程师死的消息公布出去的吧?池北辙,你接近我,让我爱上你,隐忍筹谋了几年,等的就是今天吧?可悲我被你利用那么多年,不仅不知道你的阴谋,竟然还做了那个推波助澜的人,我今天才看穿你。”
南月就在顾景曦身后站着,她低着头,用长发遮住唇边的冷笑。
她把消息公开,就是为了让顾景曦怀疑池北辙,让顾景曦和池北辙决裂。
只要顾景曦恨上了池北辙,那么以后顾氏不仅不用再帮助恒远,恒远反而会成为顾氏最大的敌人,把顾景曦拉拢到她和罗佩云的阵营里,顾氏在吞并收购恒远的计划上就多了一个帮手。
顾氏得到了恒远,就等于占据了医疗界的半壁江山,顾氏涉足医疗界,妄图在医疗界只手遮天的计划会因此而事半功倍。
接连的误会和质疑,让还受着伤精神不济的池北辙疲于应对,若他面对的是陌生人,他完全可以反击回去,但对方一个是他深爱的女人,一个是他不愿意伤害的女人,他一旦处理不好,恒远不仅会有危机,就连这两人从此都会恨他入骨。
南月这场局设的真是巧妙,利用每一个人的弱点和引火点,达成自己的目的。
池北辙抬起另一只手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她南月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殊不知她早就掉进了他和顾景曦事先挖好的陷阱。
蠢啊!
一个顾景曦她南月都对付不了,看不出顾景曦是在做戏,那么导演这场戏的他,她又如何斗得过?
池北辙看了一眼抓住白倾念手臂的顾景曦,看到她眼中的泪水涌出来,他拧起长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在尽我最大所能保护我的下属。”
顾景曦品尝着滑落到唇边的泪水,仰起下巴冷声说:“那好,既然你一心要护她周全,那么从这一刻开始,我顾景曦和你池北辙从此恩断义绝,顾氏和恒远再没有任何关系。”
不知内情的白倾念大震,南月适时劝解,“景曦……”
“你给我闭嘴!”顾景曦眼风如刀,射向南月,“你只是我的一个助理,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决定?”
南月面色发白,一脸屈辱地低下头。
顾景曦把目光重新转到池北辙身上,眼中一片晶莹,努力地仰起脸不再让眼泪流出来,她带着哭腔说:“念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再给你几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如果你依旧坚持你的立场,那么下午我就会让警察强行将白倾念带走。”
她说完便走,疾步走到门外,她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脚下一软,一下子便要栽倒在地,南月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顾景曦眼中的泪水突然涌出来,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怎么会说出那么一番伤害白倾念和池北辙的话来?
顾景曦转身看到南月满是担忧的脸,在心底冷笑,很快就会结束了,到时你南月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我没有事。”顾景曦冷冷地推开南月,让试图想亲近她的南月心底很是不好受,再怎么说顾景曦和她也是同一个母亲,她有意想和顾景曦处好关系,顾景曦却总是冷言冷语对她。
顾景曦进电梯之后,拿出手机点着屏幕,本来想直接打电话过去,但南月此刻在身边,她只有发了短信给顾景年,之后期盼着她那个很少看短信的哥哥立即给她回复。
半分钟后,顾景年回复来的短信说他正在来恒远的路上,顾景曦心下一沉,哥哥显然是来医院接白倾念回家的,但是目前这种情况……顾景曦略一沉吟,在短信里说约个地方见面。
她开车从急诊楼出来,冷着脸让南月下车。
大街上寒风萧瑟,南月立在黑夜的路灯下,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搭在背上和肩上,昏黄落寞的路灯从头顶照下来,越发显得她的瘦削和单薄。
从温暖的车子里出来后,她仅仅站了片刻就已浑身发颤,两手交握在一起,哑着嗓音,低低地叫了一声,“景曦。”
顾景曦本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对于心肠歹毒的南月,她总是有一种浓烈的敌意和排斥感,因此即便此刻她不忍心把南月一个人丢在冬日孤冷的大街上,还是冷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心思缜密如顾景曦,为了避免南月跟踪她,她饶了很远的路,又重新返回恒远。
顾景年在急诊楼附近的咖啡厅里等她,她看到顾景年一脸阴沉地扫了过来,她心下一慌,疾步走过去,坐在对面。
她早在半路就酝酿好了情绪,坐下来后抓住哥哥的手,眼泪一下子淌了出来,“哥,程工程师死了,消息走漏出去,现在公司楼下被媒体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安全部门也开始调查公司,妈最近两天去国外旅游,我一个人支撑不起来,你帮帮我吧。”
顾景曦手下抓得紧,顾景年用力把手抽回来,目光放在窗外,漫不经心地说:“景曦,你太贬低自己了。妈除了在处理南月的事情上有所偏袒外,她一直都是个知人善用的集团领袖,既然选择了让你做公司副总,自然是相信你能处理好公司的各种大小事务。如今发生了这种事,以你的手腕和能力,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顾景曦顿时有些心虚,低头说:“哥,你高抬我了。”
顾景年站起身,“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倾念还在医院里等我。”
昨晚白倾念不打招呼离开,他就知道急诊科里又出了事。
索性他也习惯了,急诊科的医生有时候比警察还忙,虽然有白夜班,但是人手不够的时候,还是24小时随叫随到。
他知道白倾念没有时间回他的电话和信息,因此即便他想她想得发疯,还是忍住没有打扰她,好不容易等到她下班,他自然要第一时间赶过去接她回家。
顾景曦蹙起眉,“哥,你不知道倾念出事了吗?”
她和池北辙利用柯雅韵和南月把这件事闹大,几乎遍布大街小巷,就算哥哥再不怎么关心公司的动向,身为顾氏的职员,顾氏出了这么大的事,身边的人也应该谈论过,难道池北辙失算了?
“我知道。”顾景年的面色很平静,“这不就是你和池北辙的计划吗?把这件事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给顾氏上上下下的人看,也让妈知道你根本撑不起顾氏,让那些人请我再次回到顾氏。”
“但是景曦,你忘了我是为了什么和妈决裂的,如果她不亲自松口,我是不会厚着脸皮重新做回副总位置的,不然别人会以为这个位置是我低声下气求来的,妈更会觉得我是迷途知返,不仅不会给我实权,还会和以前一样把我当棋子利用,这样一来,即便我重新做回了顾家大少,我还是护不了白倾念。”
顾景年紧紧一抿唇,手指轻微的颤抖,嗓音沙哑地说:“以前我舍不得放弃我的事业和母亲,总是委曲求全。在林家落败的时候,因忌惮母亲,没有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林家,让她成为无家可归的人。她这些年受的很多苦,都是我的软弱造成的。如今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她以后不要再受任何人的委屈,不要再被妈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