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曦从厨房里端来了切好的水果,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后,走过去坐在池北辙身侧,池北辙握住她的手。
罗佩云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淡笑着问池北辙:“我听景曦说你离开了半年,都去了什么地方?”
顾景曦蹙起眉,池北辙不在恒远的事是个机密,杜华他们几人一直都在试图瞒着媒体记者,她除了告诉哥哥和倾念外,没有对第三个人提起过,母亲这样冤枉她,是要池北辙误会吗?
她作为顾氏的高层管理,在母亲的暗许下,顾氏这两年在生意上没少为恒远出力,如今恒远日益强大,除了医疗界外,大有插手服务行业的势头,而顾氏作为T市商场的三大巨头,必定会对恒远有所忌惮。
难道母亲无法控制池北辙,就生了除掉池北辙之心吗?
意识到这点,顾景曦不由得握紧手指,本来她是想趁着几人都在,和母亲提一提自己和池北辙的婚事的,但母亲似乎有意挑拨她和池北辙的关系,显然是越来越不待见池北辙。
她的掌心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手指突然被池北辙握紧。
她手指一僵,转头看向池北辙,正对上池北辙那双望着她时深幽而专注的眼睛,她讶异的同时,心中一片柔软。
这半年来池北辙没有和她联系过,今天是两人半年来第一次见面,她没有想到池北辙对她不仅不陌生,看她的目光里竟还带了隐约的笑意和柔情。
她的脸色发烫,低头盯着他覆盖在自己手背的手指,听到池北辙温声对罗佩云说:“这半年来我一直呆在伦敦的一家医院里,同时也谈成了几笔生意。”
罗佩云状似漫不经心,实则试探性地问:“哪家医院能留住你?叫什么名字?”
池北辙便报了医院的名字,顺势往白倾念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真看到白倾念的脸色一瞬间白了起来,他眯起眼睛。
池北辙这半年里所呆的医院,正是白倾念在伦敦工作三年的医院,这让白倾念很是慌乱。
池北辙去自己曾经工作的医院,是去查她在伦敦的五年里都经历过什么事情吗?
他果真全部都知道了,因此刚刚在车里的那一番话,并不是妄加猜测。
白倾念想到池北辙提过的交易,如果自己真的拿身体去换,他会帮自己复仇吗?当然,她并不会答应池北辙,她只是做个假设,因为她实在捉摸不透池北辙如今所处的立场。
几人皆是心思不定,一时间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直到南月从楼上下来,自然地坐到罗佩云身边,白倾念看到罗佩云并没有指责南月这一行为,便更加在心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南月笑着问顾景曦:“景曦,你不是说要和池少结婚吗?趁着大家都在,就把这件事定下来吧。”
罗佩云作为一家之主还没有开口,南月这个外人倒是先提了出来,这多少有点逾越之意,但白倾念见罗佩云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她便更加肯定南月在罗佩云心中的重要位置。
顾景年把玩着她的手指,一副置身度外的模样,她也只好跟着沉默。
罗佩云佯装惊讶地问女儿:“你们要结婚了?妈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这话是北辙半年前说的,我不知道还算不算数。”顾景曦反而有些紧张起来,她本想着当面提出来,让池北辙没有拒绝的立场,但是真正说了,她还是担心池北辙不高兴,不会同意。
罗佩云的目光里闪过一抹阴沉之意,顾家和池北辙联姻自然是好事,但是池北辙曾经深爱着林音,林家被她亲手毁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她一直都防备着池北辙因此而报复她,从一开始就质疑池北辙和顾景曦交往的目的,试探了几年发现自己可能太敏感了,因为池北辙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顾家的事。
她掩起眼中的锋芒,转而笑问池北辙:“阿辙,你也同意和景曦结婚吗?”
“南小姐不提我倒是忘了,也怪景曦纵容我,我这两年忙于事业,让她没名没分地跟着我,到底是委屈了她。”池北辙觉察到顾景曦的紧张,握紧她的手指,给她无声的安慰,对罗佩云说:“伯母,若是你信得过我,就把景曦的一生托付给我,以后我替你照顾景曦,给景曦想要的幸福。”
顾景曦守护了几年,经历了池北辙这个男人曾经最艰难、如今最辉煌的时日,听到他说会给她一辈子幸福的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几年的等待和煎熬都是值得的,有一种流泪的冲动,拼命地忍住泪水,满心忐忑地问母亲:“妈,你觉得呢?”
罗佩云觉得池北辙放弃林音,选择自己女儿的做法很明智,毕竟顾氏能为恒远带来很多生意上的便利,只要事业心强的男人,都会把爱情放在第二位,为了拓展自己的事业,可以牺牲自己的婚姻和终身幸福。
她以为池北辙便是这种人,但是目前她还不能完全控制池北辙,为了以防万一,她找了个委婉的借口,嗔怪地对自己的女儿说:“结婚哪像你认为的那么简单,这应该是北辙那边的长辈提出来的,我们这边瞎忙活,到时候难免外人不会笑话我急着嫁你,倒是降低了你的身份。”
饶是顾景曦成熟懂事,在婚事上毕竟是第一次,哪里会有什么经验,听到母亲这样说,她顿时有些失落。
池北辙接道:“我母亲一直都很喜欢景曦,就盼着我们早些把婚事定下来,她急着抱孙子。如果伯母这边没有异议的话,我回去和母亲说说,让她改天过来和伯母商量婚事的具体事宜。”
南月顺势帮腔,“既然池少都这样说了,我看这事是十有八九定下来了。景曦和池少都不是寻常家的人,婚礼自然不能马虎,而且我们这边也不能让你们委屈了景曦,该走的程序一样都不能少,不如先订婚吧?”
顾景年听到南月这样说,想起南月对白倾念做过的事,心中恼火,他把长腿悠闲一翘,嗤笑着说:“南小姐考虑周全,但是我想问南小姐,你这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插手我顾家的家事?”
白倾念本以为顾景年和南月既然是亲戚,关系应该很好,没有想到顾景年似乎也不知道南月的身份,罗佩云究竟想做什么?不仅突然把一个外人带到顾家,还纵容南月那股迫切想当家做主的高傲姿态。
顾景曦虽然听着南月的话很受用,但她很赞同哥哥的说法,南月算顾家什么人,凭什么安排她的婚姻大事?
几人中,也就只有池北辙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泰山崩于前高高挂起的姿态,顾家兄妹和白倾念不懂罗佩云为什么对南月那么好,他倒是清楚其中的原因,只是不点破而已。
池北辙觉得白倾念笨得很,没有摸清顾家的家底,她还口口声声说要复仇,傻不傻?在他看来,顾家这一家子,表面看起来平静,实际底下已是波涛汹涌,光是一个南月就能把顾家的水搅浑,何况是顾景年和罗佩云岌岌可危的母子关系?
白倾念完全没有必要再在其中大做文章,如果白倾念够聪明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坐山观虎斗。
南月的脸色白了一分,心中的屈辱、不甘和酸涩齐齐涌上心头,若不是当年罗佩云为了保住自己在顾家的地位,将她调换,她早该和顾景曦一样,是顾家的千金大小姐,此刻哪里还会遭到他们两人的质疑和讽刺?
罗佩云见儿子和女儿都不待见南月,尤其是顾景年,她的怒火涌上来,脸色阴沉地说:“你们都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教养和风度?南小姐和景年同岁,比景曦大,以后就是景曦的姐姐了,我不想再听到你们说‘她是外人’这种话。”
顾景年的腿猛地放下来,顾景曦则讶然出声,“妈,你的意思是想收南月做义女吗?我不同意,她不仅来历不明,心思还不端正,无缘无故就担了顾家大小姐的名分,你把我和哥哥置于何地?若是传出去了,我和哥哥的名誉和颜面都会毁了。”
“我不仅要认南月做义女,我还打算把公司高层做一番调整。”罗佩云这话说出来,顾景年和顾景曦皆是一震,罗佩云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我看景年的心思也没有放在公司上,你这个副总就不要当了,让景曦代替你吧,景曦原来的总监位置,就让南月来当,而你就专门负责A市的国际酒店项目吧。”
池北辙抬手一揉额角,对于现下这种形势很是满意,已经全部乱了,罗佩云因为心中愧疚,迫切地想补偿这些年亏欠南月的,却忘了考虑这件事对自家子女造成的伤害和影响。
除非罗佩云能把南月的真实身世说出来,不然根本无法说服顾景年和顾景曦接受南月的回归。
自作孽,不可活,罗佩云这是自己在给自己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