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呢?”
“根据《婚姻法》第三十二条男女一方要求离婚的规定,实施家庭暴力或虐待,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的,一方提出离婚诉讼,应准予离婚。”
陈柏陌一扯唇角,“首先顾景年把倾念送到国外五年,不是因为感情不和,二来倾念自己都说是自愿的,从哪里构成性虐待这一说?”
“由不得她。”池北辙想到白倾念一直强调的自愿,胸腔里涌起一股嫉妒和怒恨的狂潮,沉声说:“你先去把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拿过来。”
陈柏陌出去几分钟,之后拿了离婚协议书递给白倾念,“你看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没有异议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吧。”
白倾念一怔,没有去接,而是抬起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陈柏陌,“我和景年都没有这个打算,你这个外人瞎操什么心?”
她现在说话异常犀利,陈柏陌已经确定她恢复了记忆。
她想起林家被顾家害的家破人亡,必定是恨透了顾景年,就更想要和顾景年离婚了,陈柏陌没有想到她竟会反问自己,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白倾念见陈柏陌接不上话来,便把目光转向一直盯着她不放,等着她答应的池北辙身上。
她的眸底渐渐浮现出雾气,五年前眉眼清俊的少年越来越模糊,朦胧的视线里只看到他如今俊魅绝伦寡情阴沉的脸,她忍着失望和痛楚问:“还说你没有把照片寄给顾景年,是不是非要我和他离婚后,你才对我说实话?”
池北辙被白倾念三番五次诬陷,恨得额前青筋抖跳,起身上前抓过陈柏陌手中的离婚协议书,掰开白倾念的手指,把笔塞进去,“无论你问过多少遍,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有千万种办法让你们离婚,而伤害你、逼迫你,是我最舍不得用的一种方式。”
“你现在难道不是在逼我吗?”白倾念的手腕被池北辙紧握在大手中,她五指捏紧笔,掌心里慢慢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她既然恢复了记忆,就不能再逃避过去,顾家欠他们林家的,她总要一点点讨回来,若现在她签字,就再也没有回到顾景年身边的可能。
白倾念这样一想,被池北辙逼迫出来的一点犹豫和软弱被她狠狠压了回去。
“就算我签了,你以为顾景年会同意吗?他不会同意的,因为他还爱我。”她挺直脊背,指甲掐着自己掌心里的嫩***得自己变得咄咄逼人,“他不同意,你难道要我向法院提出离婚诉讼,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妹夫你上床,被丈夫知道后,暴怒失控之下对我性侵犯吗?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谁还敢娶我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我才25岁,你难道让我用余下的生命守活寡吗?”
池北辙看到白倾念一双明亮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得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的心底剧烈一疼,比常人要低沉的声音陡然抬高,“我不会让你守寡,也不会再让任何人碰你。”
“所以你为了让我只能嫁给你一个人,不惜强占我,毁了我身为一个女人应有的清白?我现在想问问你,我回国的那晚究竟真的是你醉酒后的意外,还是你一早就预谋好了?”
白倾念说完后,清晰地看到池北辙深幽的眼眸里迅速闪过一抹暗沉的光,她的心猛地揪紧。
什么不幸被劫财,意外被醉酒后的他强占,都是假的,到头来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只是她不知道在这场棋局中,他池北辙是和她一样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还是操纵整盘棋局的那个人。
她背后的伤口疼得厉害,握着笔的手不停地颤抖,直到笔从满是汗水的掌心里滑落,她轻轻闭上眼睛说:“我现在很累,等我完全恢复了,你们再折磨我好吗?我不想死,请你给我留半条活路。”
“林音!”池北辙想解释那晚确实是个意外,但他看到白倾念红了一圈的眼眶,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拽住自己的心脏一样,一阵一阵拉扯的疼。
他拉住她的手腕想要把她带入怀中,她却用力推开他,又一次被胃里翻涌起的狂潮刺激,趴在床头呕吐起来。
她将近两天没有进食,吐出来的都是服下的药片,各种各样的颜色,吐完后又是黄色的酸水,整个瘦弱的身体都在颤抖,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的液体哗啦地淌出来。
旁观的陈柏陌慢慢握紧了拳头,而谢瑶则转过脸擦起了眼泪,池北辙从身后揽着她的身体,鼻息间涌入难闻的气味,他抬起手掌盖住眉眼,没有妥协退让。
他做不到再放她回顾景年身边,就算知道她痛苦,他也不会再心软。
池北辙让陈柏陌出去准备输液的器材和药物,把白倾念交给谢瑶后,自己则去清理白倾念吐出来的污秽。
白倾念让谢瑶扶着她去了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手按着大理石台面,慢慢让自己混沌的大脑沉寂下来。
很久后,她突然转身抓住谢瑶的胳膊,看到谢瑶被她吓得白了一张脸,她手下再度用力,颤抖着声音说:“瑶瑶,你和阿陌最清楚我的事,我也不想瞒你,如今我恢复了记忆,要离开这里,尽快回到顾家,只有你能帮我了。”
谢瑶惊得后退一步,看到白倾念脸上的悲痛和祈求之意,她却怎么都无法抽出自己的手臂,背抵上身后的门,她嘴唇哆嗦地问:“倾念姐……要我怎么帮你?”
白倾念这才微微松开谢瑶的手臂,上前一步在谢瑶耳边低声说:“去找顾景年,把我接下来对你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一遍给他听。”
之后她把早已理清的话和谢瑶说了一番,谢瑶听后脸色大变,差点从门上滑脱在地,被白倾念轻轻拖住手臂,她满脸惊恐地问:“你确定是顾少的母亲做的?”
白倾念也只是猜测而已,但确定不确定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顾景年因为这件事忤逆罗佩云,彻底和罗佩云反目,而只要顾景年决心护着她,她就有机会回去。
白倾念心里这样想着,不愿让谢瑶小小年纪就接触人性黑暗的一面,她摇头说:“我只是猜测而已,妈很善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我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让顾景年知道我呆在这里很危险,让他带我回去。”
谢瑶心无城府,想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听后只觉得白倾念的处境危险,不再忌惮白倾念,重重点头保证道:“倾念姐放心好了,我晚自习下课后就去找顾少。”
“瑶瑶谢谢你,若我以后还有机会……”白倾念声音艰涩,说到一半止住,随后要了谢瑶的手机,存入顾景年的私人联系号码,低声叮嘱,“你去了顾氏后就在楼下打电话给他,他若是不理你,你就说我有生命危险,要见他最后一面。”
“这个没有必要吧?”
池北辙在外面敲门,白倾念来不及多说,出去后任由池北辙伸出手臂搂了她的腰,把她抱到床上。
池北辙拿过准备好的针头在她手背上扎针,过了不久她的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的,听到耳边池北辙穿外套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她的唇被他亲了一会,“我先回办公室了,你醒来后打我电话,我再过来陪你。”
她抿了抿唇,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窗外的万丈霞光,犹如林家落败的那天,父亲开车出去中途出了车祸,母亲在此之前出去寻找,她那天抱着膝盖坐在自家门前,从残阳如血到月上柳梢,也没有等到母亲回来。
****
正如白倾念所料,即便谢瑶说自己是陈柏陌家的那个小女孩,顾景年还是以工作忙为理由不愿出来见她,之后她又打了几遍,却是唐易铭接的,告知她顾少还在加班开会,没有时间和她这个未成年玩,谢瑶最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是未成年,恼得抬高声音说:“你问问顾少还管不管倾念姐的死活,他要是不管,明天就让他去医院领尸好了。”
说完她就愤怒地挂断电话,有种想立即走掉的冲动,但脑子里闪过白倾念憔悴苍白的脸,她还是耐心地等了一会。
顾景年中途停止了会议,把电话回拨给谢瑶,不等谢瑶开口,他就说:“你站在大厅门口不要走开,我现在让助理下去接你上来。”
五分钟后,唐易铭下来把谢瑶带到顾景年的休息室,她进去后看到顾景年坐在沙发上抽烟,手边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陈柏陌也有抽烟的习惯,但很少当着她的面,因此她坐在顾景年对面的时候,被烟味呛了一下,微微蹙起眉。
顾景年看到后掐灭烟,让唐易铭去冰箱里拿奶茶给她,转过脸问她:“倾念让你来找我的?”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正被沙子打磨一样,并不算好听,却显得浑厚,烟雾散去后,谢瑶看到那张泛着灰白色彩的脸,白皙的下巴处现出一片青色的胡渣,没有光亮的眼眸中血丝密布,看起来异常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