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池北辙打来的,说是几个人聚在一起吃个午饭,也算是庆祝最终的成功。
顾景年和白倾念很快赶回去。
到了包间时才发现几个人都来了。
池北辙身侧有蔚阑珊,唐易铭身侧有南月,苏良身侧则是谢瑶,林延城身侧自然是他那个小女人易君碧。
白倾念也是被顾景年半搂半抱着进去的,于是便显得坐在靠窗位置的陈柏陌,特别孤独似的,阳光照在他身后,白倾念却还是看不到他身上的温暖和光亮。
她的心有些疼,掐了下顾景年的手指。
顾景年皱了下眉头,还是让白倾念过去了,自己则坐在了池北辙这一边。
这才说起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
顾文远去警察局自首,称自己逼迫舒玉自杀。
然而池北辙和盛祁琛最终还是放了他一次,关于二十多年前顾景年母亲被杀一案,由于时间太长,不能翻案,在录口供时证明舒玉自杀的主观意识比较强,因此几番波折之后,法院给出了处置结果:顾文远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剥夺政治权利六个月。
在此期间,当然不能再经营公司,因此顾文远到底还是把顾氏全部交给了顾景年,再加上之前盛祁琛和池北辙入的股份,顾景年得到了最多的股份,在早上池北辙和盛祁琛去顾氏选举的时候,顾景年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顾氏的掌控者。
谢瑶听得还不是很明白,蹙眉问道:“我觉得顾文远起初报复罗佩云,是为了得到顾氏。他自己也有职务,不可能管理顾氏,最后难道不是打算把顾氏交给顾少吗?后来他让南月和顾少结婚,想让顾少以顾家女婿的身份接管顾氏,不是多此一举吗?”
苏良这个后来者倒是听得通透,笑着解释,“让顾少娶南月,是罗佩云的临终遗言。”
“而关键顾少不是不愿意娶南小姐吗?若是一早顾少答应了娶南小姐,后来也不会闹这么多事出来。如今这样的结局,其实顾文远算是达到了把顾氏交给顾少的目的。”
谢瑶了然地点头。
白倾念也觉得苏良的话在理。
谁知一言不发的陈柏陌突然冷笑起来,“什么顾文远一直想把顾氏交给景年,他有那份心?”
"景年在他那里不过是一枚棋子吧?你这一番话说得跟顾文远多有情有义似的!”
大家都听出了陈柏陌是在故意找茬,苏良自然也不例外,还不等白倾念圆场,苏良就笑着回道:“顾文远真正也没有做过多少事吧?都是罗佩云一手操纵的,后来伤害倾念姐的是顾景曦,和他没有关系。”
“而且林伯母也不是他逼死的。他若是不去自首,法院还能无故判刑?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想偿还曾经做错的事。”
“你也知道他做错事了?”陈柏陌自来不是特别深沉的人,抓住了把柄,他不吵,他心里不舒坦,当下勾着唇角讽刺,“他杀了景年的亲生母亲不算犯错?他差点让倾念失去孩子,不是他的错?他……”
陈柏陌还没有列举完顾文远的全部过错,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就泼到了他的脸上。
几人顿时震惊了,皆目瞪口呆地看着谢瑶拿在手中的杯子。
谢瑶泼完后,把杯子重重放在餐桌上,漂亮得不像话的脸,此刻冷若冰霜,“陈柏陌你找事啊?上次在李叔家里,你无缘无故把苏良灌醉,这次你又说出这些话来,是给谁添堵呢?”
水珠顺着陈柏陌流畅的脸部线条淌下来,分明那水还是温热的,他却感到谢瑶泼过来的是冰水一样,唇角被冻住,随即是舌尖,直到他感到麻木了,他反问谢瑶:“你叫我什么?”
离得最近的白倾念连忙抽了纸巾去擦陈柏陌的脸,却被陈柏陌抬手推开,他站起身,一张脸苍白,声音却是异常平静,“谢瑶,你觉得我无缘无故是吗?”
“难道不是吗?”谢瑶直到现在还是和陈柏陌差了一大截的身高,即便是站在陈柏陌对面,她还是要仰起脸,试图在气势上胜过陈柏陌,“你之所以不同意我和苏良的婚事,就是见不得我幸福!”
其他几人安静下来,很想知道他们能吵出个什么结果。
多幼稚的行为,在这里吵架,倒不如做点实事。
“谢瑶你才多大!”陈柏陌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同居也就算了,你才20岁就想嫁人了?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谢瑶一怔,声音低了几分,“我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你还说什么‘背着你和别的男人’?”
谢瑶和陈柏陌的年龄差距其实不是真正的问题,而是除了白倾念和陈柏陌关系比较好的几人外,其他人一直认为陈柏陌是和谢瑶有血缘关系的,当年为了方便照养,陈柏陌的大哥也是这样对外宣布的。
无论是不是亲叔叔,至少外人看来,两人若是有了亲情之外的感情,那就是乱伦。
所以这很多年来,陈柏陌一直把对谢瑶的男女之情放在心里,不曾触碰。
如今两人在争吵中,似乎都道出了那份见不得光的禁忌。
其他几人蹙起眉。
也不知道苏良是真的没有听懂,还是假装,他拉住谢瑶的手,低声劝道:“瑶瑶怎么跟你叔叔说话呢?他毕竟是你叔叔,快道歉!”
叔叔!
叔叔!
陈柏陌在心里连声念了几遍,觉得自己还真低估了苏良的智商。
白倾念能感觉陈柏陌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寒气息,连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一样,眼风一掠他的手,果然早已握成了拳头。
她眼瞧着吵架就要变成掐架,连忙站起身拉住陈柏陌,正要开口劝解,有女子温柔中带着严肃的声音传了过来,“阿良,你自己也知道陈大哥是叔叔。叔叔和侄女吵架,我们这么多长辈都还没有出声,你一个晚辈倒是急着邀功了。”
白倾念眉睫抖地一跳,转脸看向自己身侧的蔚阑珊,就见蔚阑珊挑着碗中鱼块里的鱼刺,表情特别认真,好像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顾景年和林延城也向蔚阑珊看过去,眼中都带了赞许的笑意。
这孩子年龄虽然不大,倒很通情理,也很擅用自己的身份。
聪明的女人总是讨人喜欢。
白倾念坐了下来。
苏良的脸色很不好看,转头对蔚阑珊说:“抱歉了。池大嫂,是我逾越了。”
蔚阑珊头也没有抬,“既然称了一声大嫂,我也没有必要跟你这个晚辈计较。只是你该真正道歉的人是陈大哥。”
苏良24岁,到底还是不够沉稳,被蔚阑珊两句话堵得红了脸,咬紧了牙,转头向陈柏陌道歉。
谢瑶也跟着道了歉,“对不起,陈叔叔。”
陈柏陌一张俊脸又寒了下来,这是什么称呼?
他越听越不自在,然而几人既然都出声劝阻了,他再计较下去,好像他真就故意跟晚辈过不去似的,(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就是不待见人苏良)。
他抿了下唇,一言不发地坐下来。
“也别听珊珊说,珊珊就是整天闲着没事,爱管别人家的闲事。”池北辙开了口,语气不算责怪,甚至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
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几人继续吃饭。
“我听阿辙说倾念你爱吃鱼。”白倾念身侧的蔚阑珊把刚刚挑好刺的鱼块放在了白倾念的碗里,笑着说:“之前我特意去厨房那里挑了活鱼,又让他们经过了特殊处理,刚刚我也挑过一遍了,没有刺,你吃吃看。”
白倾念一怔,蹙眉望向池北辙。
他连这个都告诉蔚阑珊,这不仅表明两人关系很亲密,更让白倾念觉得尴尬。
她毕竟是池北辙的前女友,虽说从始自终都看不出蔚阑珊的挑衅之意,但她还是很不自在。
池北辙拧起长眉,不要说他没有告诉过蔚阑珊白倾念的喜好,他甚至没有在蔚阑珊面前提起过白倾念。
既然蔚阑珊如此了解白倾念,显然是事先了解过。
这让他有些不高兴。
他欣赏聪明的女人,但不喜欢有心机的女人,而且白倾念是他要守护的人,他怎么能允许任何人中伤她?
他沉了声音说:“景年还在场呢,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何况顾少奶奶比你年长了几岁,你也不能直呼其名。”
刚刚蔚阑珊以自己池太太的身份压住了苏良,此刻又被池北辙这样指责,就等于给了蔚阑珊一个耳光。
蔚阑珊的一张脸本就白皙,此刻则透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来,她握紧手中的一双筷子,低声说:“我这不是随着你的辈分称呼吗?”
池北辙在对待白倾念的事情上,从来都很强势,闻言脸色也冷了下来,语气似提醒,又像在警告,“你还不是我什么人。”
蔚阑珊表情里全是屈辱,但她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站起身走到白倾念身边,“我跟倾念姐换个位置吧!你如今有了身孕,要顾少时刻在身边照顾才行。”
白倾念觉得这不是庆功宴,这完全是没有硝烟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