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想了很多天,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回头我再琢磨琢磨。”顾景年笑着问她:“宝贝想到了?”
白倾念哼了一声,“我不要去想,费脑子。”
顾景年捏她的脸,“那是你女儿,还嫌费脑子?”
白倾念抿着唇笑,半晌后唇角又僵硬下来。
顾景年皱起眉头,“怎么了?”
白倾念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被灯光照亮的一双眼睛里含了晶莹剔透的液体,“你下个月是不是要和南月结婚了?”
顾景年浑身一僵,喉咙里一片艰涩,“念念,我……”
刚开口,她的唇就覆了上来,贝齿咬着他的唇瓣,要他张开嘴。
顾景年的眸色倏忽转暗,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紧,呼吸有些紊乱了,“念念,不要玩火。”
白倾念不仅不理会,反而把手指移到他的衬衣上,一颗颗解开他的衬衣扣子。
当那双温软的手摸到他胸膛上时,他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耳边轰地一声响,她的声音也很模糊似的,“景年,你想要吗?”
想。
做梦都想。
只是现在……不要说她还怀着孕,而且他那么清楚地感知到她的迷惘和不安,让他整颗心都揪疼起来。
他轻喘着气,再怎么渴望她,他还是制止了她,声音里带着薄怒,“念念,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在知道他会和南月结婚后,她还是这样做,他知道是因为她爱他,然而他不习惯、更不喜欢她用这种卑微的方式。
换做以往,她不应该把言语化成武器,刺入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吗?
他还是扯开她的手,声音粗哑地说:“你先睡觉吧!我去冲个冷水澡就好了。”
白倾念把他拉回来,如果他就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而她即便还深爱着他,一辈子都无法放下他,她也不会选择去做他的情人。
那么倒不如在他还不属于别的女人之前,再让她感受他一次,给他身体上最后一次的欢愉。
“景年……”她抬头看着他那张俊逸精致的脸,只觉得眼中一片酸热,快有泪水要掉下来,又靠过去亲吻他的唇。
他的唇那么柔软,让她想要吃下去,“你要记得今晚的我,就算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也不要忘记我。”
顾景年漆黑的眼眸一颤,这才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
原来她竟然认为他真的要和南月结婚吗?以为他真的不要她了,想用这种方式,让她记一辈子吗?
真是傻。
她难道不知道,她任何事都不需要为他做,就足以让他一生铭记了吗?
顾景年眼中的热气涌了上来,收紧两条手臂紧紧抱住她赤裸的背,心中的痛苦如浪潮,一波波地压上来,将他淹没。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折磨他们,曾经发誓不离不弃、一生相伴的两人,却要用此刻这么卑微的方式,去守住最后的爱吗?
他想推开她,想告诉她他对她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也并没有放弃她。
他只是在为他们的未来扫平一切障碍,给她一个再也没有伤害和背叛、再也没有悲伤和泪水的世界。
然而白倾念觉察到顾景年要说话,抬起手指压住他的唇,“不要拒绝我。”
“景年,我不知道以后没有你的日子,我要靠什么支撑下去。你再多给我留点回忆吧!”
“我不想看到你和别的女人走入新婚的殿堂,不想看到那本该穿在我身上的婚纱,穿在别人身上,不想看到曾经属于我的男人,以后成为别的女人的丈夫,我更不想看到曾经深爱我的男人,去爱另外一个女人,把所有给过我的温柔,全部给了她。”
“所以天亮以后,我会带着母亲离开这个城市,去哪里都好,只要那个城市没有你。”
“念念!”顾景年脸色大变,“你怎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她若是走了,他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白倾念摇着头说:“我妈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一定会跟我一起离开,我决定原谅她了。”
“不是!念念,你听我说!”顾景年紧紧握住白倾念的肩,红了一双眼睛,“你先不要走,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念念,再等我一次好不好?”
白倾念满面的泪水,“其实你不知道,早在和你离婚之后,我就打算和母亲离开这里了,只是那时我心中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我告诉自己你和南月是在演戏给我看,我相信你还爱我,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于是我等到现在,结果呢?”
“池北辙都已经放弃我,打算重新开始了,我还是没有等到你的回头。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这一次你是真的放弃我了,我也要学池北辙,学着放弃一段感情,开始新的生活。”
“景年,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你给不起我想要的家庭和温暖,就不要再做这些让我误会的事了。”
“今晚就让我们最后在一起一次,暂时忘记所有的伤害和不愉快,就只是在这最后一刻,再拥有彼此一次。”
“天亮之后,我们曾经走的一段路,从此分两程,你在北,我往南,至此南辕北辙,一生再没有机会相见。”
顾景年再也无法开口说一句话,因为白倾念的吻已经顺着他的胸膛一直往下,湿热的吻把他浑身的欲望都勾了出来,渐渐丧失了理智。
他想到她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他不会放她离开的,他会把她困在这里,然后等到他赢了这场赌局的那日,不用再多做解释,她总会明白他的心意。
想到这里,顾景年没有再推开白倾念。
两人正闹着,白倾念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景年脸色一黑,伸手拿过手机递给白倾念。
白倾念看到屏幕上池北辙的名字,接通后,心里正想着池北辙怎么突然半夜三更打电话来,池北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音音,你妈服用安眠药自杀。现在正在抢救室里,我估计……”
他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就哑了,“你还是尽快过来一趟吧!”
“嘭”地一声,白倾念的手机跌落在床头。
坐在顾景年的车子上,白倾念一句话都没有说,两条腿蜷缩起来,靠在车窗上,目光无神地看着外面的大雪。
顾景年把车子开得飞快,时不时地看白倾念。
她不哭也不动的样子让顾景年很担心,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刚握上去,就被她冰得缩了下手指。
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她这么冰冷的温度,以往她的手都是柔软的、温暖的,此刻却僵硬冰冷如死人。
顾景年惊得叫了她一声,“念念。”
白倾念没有转头,只是突然死死揪住他的手指。
顾景年看到白倾念的半边脸褪去了所有血色,唇紧紧咬着,齿印那么明显。
他的眼睛发涩,握紧她的手:“你不要急,会没事的。”
白倾念不回应他。
他除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医院外,连安慰的话都显得多余而苍白。
时间突然就变成了生命,或许他再慢一点,她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她的母亲了。
车子到了恒远门口,顾景年还没有停稳,白倾念就拉开车门,一路跑了进去。
顾景年看到地上的积雪,又见她跑得快,当下也顾不得锁车子,甩上车门后跟了上去。
白倾念疾跑到电梯前,按了电梯,等了很长时间电梯都没有下来,她又折回去爬楼梯。
索性是在二楼,但她跑到急诊室门前时,却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冷汗不断地从额角上淌下来,滴滴砸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她的手刚握住门把,门就被从里面打开。
白倾念的身子往前栽去,从里面出来的池北辙伸手把她搂到怀里。
她抓住池北辙的手臂,连声问道:“我妈呢?我妈呢?”
池北辙的眼睛红了一圈,搂住白倾念往一边让,身后的护士推着床出来了。
白倾念看到床上的人被白布盖着,连脸都没有露出来,她只觉得晴天一个闷雷劈过,再僵硬地回过头看池北辙。
池北辙下意识地转开目光,“对不起。”
三个字落下后,池北辙只觉得怀里一空。
白倾念用力挣脱他后,跑到推床前,抓住推床弯下了身子。
她慢慢地掀开覆盖在舒玉脸上的白布,当看到母亲紧闭的眼睛和没有生命迹象的脸色时,她猛地滑在了地上,跪了下去,歇斯底里的哭声突然爆发,“妈!你怎么不等我?你为什么要丢下女儿一个人?女儿原谅你了啊!”
很多时候我们总以为时间还很长,却忘了世事无常。
就像你早上出门前还和家人拥抱、告别,转眼间你们就天人永隔,也就像你和心爱的人吵架了,晚上回去时,你买好了玫瑰,准备好了认错道歉和甜言蜜语,却没有想到下一秒这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白倾念记得早上的时候母亲还给她打过电话,对她说做了满桌子她最爱吃的菜,问她要不要回去。
那时她正和顾景年一起吃饭,冷冰冰地对母亲说:“我不想看到你,你也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而母亲服用安眠药的时间,或是在抢救的时间里,她又在做什么?
她和顾景年打情骂俏、缠绵床榻,留下母亲一个人面对着死亡。
母亲自杀前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只要自己不回家,她总要坐在客厅里等她,总要为她亮起一盏灯?
母亲是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着满桌她爱吃的菜肴,边叹气,边说:“阿音,你怎么还不回来?”
“妈……阿音回来了,阿音原谅你了,阿音知道错了,你原谅阿音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阿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