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他的心好痛,只有她能给他止痛,可是她以后再也不会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他,她不会哭着说“景年,你不要哭,有我,有我在……”,她也不会在再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义无返顾的跟着他远走他乡。
舒玉说得对,她很少说她爱他,她只是在一直做着爱他的事。
和罗佩云断绝母子关系的那天,他还记得她从屋中追出来,把伞撑在他的头顶,被他推开后,反身紧紧抱住她。
她一言不发,只是收紧两条双臂,把她身上的温度全部传给他。
她只会哭,被他一句话所伤后,她会哭;他痛苦的时候,她也会哭,她一直都在用哭泣向他表达着她的心意,告诉他她心疼他、她爱他。
在这场感情里,她或许一直被动,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默默付出,在外人看来,她有多么冷漠、多么绝情,她或许从不曾给过他想要的热烈,可是后来他才知道,有些深爱,真是一个人的秘密。
比如她。
她爱他,从不曾让别人察觉,从不曾让他知道她有多爱他。
他好想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好想就这样抱她一辈子,哪怕是用他的生命来换取。
可是我们都忘了,并不是所有深爱的两人都能相守,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结果。
他们面前有太多阻碍,若是不把这些全部扫平,他们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白倾念,我爱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他在泪水崩落而下的那一刻放开她,转过身去,任由眼泪肆虐。
白倾念只当是他赠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拥抱,努力地挺直脊背,努力地仰起脸,又那么努力地说:“谢谢。”
说完就走。
她神色平静地关上门,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直到走到门外,她的步子还是那么稳。
门外大雨倾盆,她冲入雨中,任由大雨浇灌她的全身,眼中酸涩得厉害,拼命忍住泪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之后,她终究还是跌倒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失声痛哭。
只是雨下得那么大,她的哭声被淹没,她流出来的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任何人都看不到,都不知道她在哭。
就像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此刻有多痛一样,没有人知道她究竟用了多强的意志力,才从曾经属于他们两人的家里走出来,才从他的世界里走出来。
结束了。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笑着说:“宝宝,以后就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妈妈会好好保护你,你一定要坚强。”
她站起身,被追上来的池北辙抱在怀里。
一把伞撑在两人的头顶。
伞不大,容不下两个人,大半的位置都朝着她倾过来。
她看到那些雨水落在池北辙的肩上,湿了他的衣服。
她握住伞,把伞倾过去一些,“我没事……阿辙,你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我还有宝宝,还有我妈,还有……你。我不是一无所有对吧?你不用担心我了。”
她撑着伞,池北辙抱住她,将她护在自己怀里,如往常一样,为她遮挡起所有的风雨,给她一片艳阳晴天。
他的嗓音嘶哑到了极点,“对!音音,你还有我们。我永远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哪怕是以亲人的身份,我也会守你一辈子。”
白倾念的脸紧贴在池北辙温热的胸膛上,“嗯,我们回家吧!不然妈要担心了。”
“好。”池北辙揽住她的肩,慢慢地走出顾家。
***
唐易铭把南月拽出了房间。
他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关上门后就把南月压在了门后,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来。
南月一直都在挣扎,直到她被他撩拨得再也没有一丝挣扎反抗的力气,瘫软在唐易铭的怀里。
唐易铭这才放开她,一双眼睛透出愤怒和情欲混合的猩红来,紧紧盯着她问:“为什么?”
南月很久后才从那个激烈的亲吻里回过神来,喘着气平息了很久,抬起手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她看到唐易铭的眸光变得暗沉而痛楚,她的心一阵一阵抽搐般地疼,面上却带着鄙夷的冷笑,“为什么?唐易铭,你知道有些女人最爱的是什么吗?是钱!”
“你大概不知道,在我和我的养母生活最拮据的那段时日里,我甚至想过去做小姐。你不用看不起我,因为你没有资格。一个永远体会不到金钱有多重要的人,不会理解我的这种心情。”
“我是穷怕了,不想再过以前那种苦日子了,所以我选择回来,我选择嫁给顾景年。而你都有什么?”
“你没有亿万财产、没有权势地位,或许你以后会有,但我就这几年如花的青春,谁能保证你功成名就的那日还会记得我这个黄脸婆?”
“唐易铭,我承认我爱你,但爱情不是全部,爱情是一种可以让人患得患失的东西,太没有安全感了。金钱就不一样,金钱能给我安全感。”
“所以你听懂了吧?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如果你想要孩子,也可以。生下来后我把孩子给你。反正纸包不住火,与其以后让外人揭开这件丑闻,倒不如提前处理干净,何况我和顾景年以后还会有孩子,我不缺这一个。”
“你……”唐易铭扬起手。
南月丝毫不畏惧,仰起脸倔强却又无情地说:“你打!打我也不会回头。”
“行!南月你真有出息!”唐易铭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像南月这样敢明着跟他对着干的人,男人的尊严一下子被激发出来。
他冷笑着回:“我要你的孩子?你以为你算什么?这天下有多少女人愿意为我生孩子,我会要一个被我随便上过的女人生的孩子?不过就是意外留下的种,你还真以为我在乎了?”
“南月我告诉你,我不稀罕!”
“你最好是死了都不要告诉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我唐易铭,我丢不起这个脸,你不要来毁我!”
他说完就摔门而去。
南月靠着门,脊背还是挺直的,眼中的泪水却是不停地掉了下来。
她本来就不配拥有幸福,在离城的花店里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已经是上天眷顾她了。
她知足了。
仅是回忆,就可以支撑她走完这一辈子漫长的时光。
很久后,南月回到顾景年的卧室。
顾景年坐在阳台上,靠着身后的墙壁,蜷着两条长腿,任由飘进来的雨水淋在他身上。
他手中的手机亮着,和卧室投射过去的灯光一起照着他的脸。
南月看到他唇角的笑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走过去,低头往顾景年的手机屏幕上看去。
顾景年的手机屏幕上,是他那次在花店伸手搂住白倾念时,他拍下的照片。
花店里各种鲜花怒放,衬得那对俊男美女都显得格外精致漂亮似的。
片刻后,随着“啪嗒”一声,南月看到手机屏幕上砸下来一颗圆润的泪珠。
她猛地抬起眼睛,看到顾景年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景年……”她叫了顾景年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后她指着手机问:“你怎么不把这个设为手机墙纸?”
顾景年往外侧了下身子。
渐渐减小的雨水斜洒在他的脸上,片刻功夫,他的头发也湿了,斜长的刘海贴在眉眼间,雨水串成线,顺着光洁的额角流淌下来。
南月无法确定顾景年是否还再哭。
他哭起来一向没有声音的,就像此刻一样,他宁愿用雨水掩饰,也不让别人知道他在哭。
南月想,能真正看到他哭的人,只有白倾念了吧!
顾景年沉默了许久,久到南月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他开了口,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低哑,“我习惯了把她藏在心里。”
南月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她上前一步,站在那里,伸手抱住顾景年的腰,“会好的,景年,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赢的。”
顾景年仰起脸,水珠顺着下巴淌下来。
他放弃了那么多,压上那么大的筹码来赌这场局,若是输了,他赔上的是白倾念和宝宝的性命。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离开了,他一个人还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
他必须赢。
***
白倾念和池北辙回到林家后,果真看到舒玉在走廊下焦急地等待着,透过走廊里不甚明亮的光,以及空中下起的雨,白倾念越发觉得自己的母亲苍老病弱了几分。
她仍旧撑着伞,池北辙搂着她的腰走过去之后,她蹲在母亲腿边说:“妈,我回来了。我和顾景年离婚了,但我很好,妈不用担心我了。”
舒玉伸手搂过女儿的头。
女儿的脸贴着她的膝盖,她的手掌放在女儿后颈轻拍着,抬起眼睛看向池北辙。
池北辙点了点头。
舒玉提起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声音温柔地安抚着女儿,“回来就好,都过去了,不要想太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安心地把孩子生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好了,别难过了孩子。妈做了夜宵,你和阿辙先去泡个热水澡去去寒。”
白倾念应了一声,站起身就要推母亲的轮椅,池北辙走过来说:“我来吧!你一个孕妇,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以后这种事都由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