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远冷哼一声,拂开罗佩云的手,像每次一样置若罔闻她的嘶喊,他摔门而去。
连续下了几天的雪早已经停了,小区的花草树木上白茫茫一片,顾文远站在冰天雪地的风口处,寒风迎面吹来,他突然感到心尖掠过一阵阵的凉意。
他站得久了,身子好像被冻结了一样僵硬冰冷,又过了很久,他拿出手机打过去,“放了南月吧。”
暖气开得很足的出租车里,南月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脊背源源不断地冒出冷汗来。
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后视镜,当终于看到身后的车子转向另一个路口后,她才大松了一口气,过了几分钟重新望了一眼,颤声问司机,“甩掉了吗?”
自从南月上车后,司机的车子就被后面的车子跟了大半夜,如今天已经蒙蒙亮了,新年第一天的大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和车辆,司机没有再看到那个鬼魅的车影,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惊疑未定地说:“大概……大概是没有再跟上来了。这大过年的惹这晦气,也不知道那人是想干什么,小姐你还是下车吧,我不收你车费了。”
“你要把我丢在这里?”南月惊了下,看向空寂无人的大街,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满目的冰霜萧瑟。
司机并没有理会南月,把车子靠在路边停下来。
南月的手紧紧抓着车门,最终还是在司机恳求和嫌恶夹杂的复杂脸色下,从包里拿出钱递过去,打开车门下车,“对不起,让叔叔为难了。”
回应她的是车子疾驰而过的声响,南月慢慢地直起腰,抬起手指拂开被风吹到唇边的碎发,站在寒风呼啸的长街上,突然有种不知往哪走的悲凉和恐慌感。
耳边传来紧急刹车的声音,南月恍恍惚惚地转头,看到唐易铭从车子里走出来,她蹙起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唐易铭走过去,表情淡漠地说:“碰巧。”
池北辙猜到顾文远可能会对南月下手,因此从A市回来后,池北辙就让唐易铭暗中保护南月。
“哦。”
唐易铭高大俊挺的身形立在南月面前,遮住了迎面吹来的寒风,他看到南月的眼睛红了一圈,想到南月必定也察觉到了顾文远的人在跟踪她。
他突然靠近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茫茫人海,我们两人相遇也不容易,何况又是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就只有一个‘哦’?”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南月的颈边,让她原本沁凉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缩了下脖子,往后倒退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羞怒地指着唐易铭说:“刚刚是你在跟踪我?”
唐易铭看到退到远处的南月,眸光倏忽一暗,讥笑着说:“南小姐你太抬举你自己了吧?我是脑子抽了才在除夕夜跟踪你。”
实际一路上他都没有敢让自己有任何疏忽,就怕南月一下车,那跟在她后面车子里的人会把她拉走做些什么,池北辙当时暗示他顾文远并不会杀南月,而是会让那几个男人糟蹋了南月。
他一路胆战心惊的,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唐离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妹妹外,他还没有担心过另外一个人到如此程度,甚至在某个瞬间,他期盼着回她家的路再长一些,以免让那些人有下手的机会。
南月看着唐易铭邪肆阴沉的脸容,摇着头说:“我不信。”
“信不信是你的自由。”唐易铭几个箭步上前,长臂一伸搂住南月。
南月大惊之下挣扎,唐易铭突然卡着她细软的腰肢说:“还想活命的话,就让我送你回去。”
虽然他确定那些人已经走了,但难保他们不会再来,而且……唐易铭不得不承认的是,在看到南月寂寥的身影站在寒风萧瑟的大街上,乌黑的头发被吹得凌乱飞扬时,他心底掠过一抹疼惜之情,只想上前抱住她,将她纳入自己宽厚的胸膛。
南月的身子僵硬了下,转头看唐易铭,只见他坚毅的脸庞在渐渐亮起来的晨光里莫名的带着温情,她拒绝的话语噎在了喉咙里。
她任由唐易铭拉开车门,扶着她的腰,把她推进车里,之后唐易铭又从车前绕过去,坐在驾驶座上。
唐易铭看到南月有些呆愣地盯着他,他皱起眉倾身为她系好安全带,这才发动车子。
南月的家处在深黑的小巷子里,车子无法开进去,唐易铭找到地方停车,和南月并肩走在巷子里,脚下踩着青石板路,有积水漫上来,耳边时而传来狗叫和婴儿的啼哭声,唐易铭越往巷子深处走,脸色越难看。
他还是第一次来环境这么差的住所,这是贫民区吧?唐易铭侧眸打量了南月几眼,南月对上他的眼睛,他挑着唇角笑,“这种地方还能养出南小姐这样的美人,真是很难得。”
南月难得开起了玩笑,“我全当唐先生在夸我。”
夸!怎么不是在夸?唐易铭的眼睛不自觉地扫向南月胸前,虽然她穿着厚重的外衣,他的喉结还是一滑,顿时感到口干舌燥,连寒冷的空气也不能将他燥热的心冷却。
走了大概十分钟,南月拿出钥匙开了一扇木门,推门走进庭院时才想起送她回来的唐易铭,扶着门框刚想道谢让他离开,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阿月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
南月转过身看到母亲略显佝偻的身子立在白雪皑皑的庭院里,一头灰白的发衬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又因大病初愈,母亲的面容看起来很是苍白憔悴,眼窝下陷,身形摇摇欲坠。
南月眼睛一酸,疾跑过去抱住母亲,察觉到母亲的身子僵硬冰凉,她知道母亲一定等了她整夜,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妈,对不起,阿月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她这一抱之下才觉察母亲又瘦了不少,心底的酸苦一阵阵蔓延开来,比起生她的罗佩云来,她更爱、更珍惜这个将她一手拉扯大、年过六旬的养母。
南母轻柔地拍着女儿瘦削的肩,轻声说:“傻孩子,顾家才是你真正的家,你回自己的家不是很正常吗?跟我道什么歉?快别哭了,大过年的不吉利。”
“我不要,我只要妈妈你。”南月的声音里透出一种决绝来,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涌出来,渐渐泣不成声,“妈,我不想回去了,那个家没有人看得起我,没有属于我的位置。妈你不知道,我昨晚站在灯壁辉煌的餐厅里,站在那些穿着光鲜的人面前时,我才突然觉得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傻孩子,怎么能说出这种傻话来?”南母也被女儿引出了眼泪,想到在这种喜气的日子里,若是哭一次,以后整年都会哭,她连忙转移话题,把目光往一直站在身前的唐易铭身上望去,“这位是……”
南月这才想起唐易铭来,擦了眼泪转身就要介绍,谁知唐易铭已经走上前来,低着头说:“妈,我是阿月的男朋友唐易铭,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而且和她交往了这么久,又想来见见妈,因此才特意把她送回来。你看这大过年的,我如此唐突就来了,妈不介意吧?”
南月被唐易铭左一句“妈”,右一句“妈”叫得眼前一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见唐易铭掏出钱包来,递给母亲一张储蓄卡,“这里面有几万块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妈务必收下。”
南母来自农村,为人朴实,自然不好意思轻易去接,浑浊的目光慈爱地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笑着说:“唐先生不用这么客气,先进屋吧。”
唐易铭也没有再多让,见南月羞怒的目光瞪了过来,他情意绵绵地伸手搂住南月的腰,跟在南母身后走进屋里。
南母昨晚就包好了饺子,让两个人进屋后,她去厨房下饺子,之后三人围着一张不大的老木餐桌吃饺子,南母问了一些唐易铭的家庭背景和学历工作。
南月这才知道唐易铭家里是经商的,家中虽不算豪门,但也富裕,只有一个妹妹,而唐易铭本人则是某某名牌大学毕业诸如此类的,南月没有兴趣听,匆忙吃了饺子后,就找了借口把唐易铭送出门。
谁知唐易铭靠着门框不走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南月,声音低沉地问:“我帮你哄了你妈开心,你不给我奖赏吗?”
南月蹙起眉,觉得唐易铭莫名其妙,也不想去管他为什么要当着母亲的面扯谎,反正除了顾景年外,她不把任何男人的欣赏,或者只是想和她玩暧昧的人放在眼里,她道了一声谢后,就要关门。
然而南月刚转过身,就被唐易铭从后面伸出的手拽回去,用力地抱到他坚硬的男人胸膛,大手扣着南月的下巴,二话不说吻了上去。
“唔……”南月抬手就要甩唐易铭耳光,却被唐易铭反扣住扬起的手,一把将她推到门上。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身体深处涌上来,南月发觉自己竟然浑身酥麻,脑子里一片混沌,竟然不知不觉中沉沦在唐易铭的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