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方晓睁开眼睛,已是天黑时分。他躺在一边,一个人蹲坐看着他,其他人正围着火堆,几个士兵持着武器看着他们。
更远处,可见一些帐篷,也有士兵守卫,时不时进进出出的。
“你醒了!”
说话的正是卖面的老板,他没能逃掉,主要是他以为安全了便回来收摊,却遇见队伍掉头回来,就这样被抓住,实在倒霉。
“大…大叔,你?”
“小兄弟别怪我,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先逃了。可惜,还是没能逃走。”
“哦。”
方晓并不怪他,毕竟自己在吃着东西,就是通知了也可能来不及了。
“那大叔,他们抓住我们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应该会比当兵好些。要知道,当兵的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哦。”方晓想到一件事,“大叔,我们今天吃面还没给钱呢。来,给你钱。”方晓掏出碎银给他。
“别!面不值几个钱,这钱你还是留着。”老板推脱拒绝,“看你们像是逃难的,这钱就很贵重,我可不收啊。”
“真不要?那谢谢大叔。可是,这钱在我手里,我娘就没钱了,可能要饿肚子,而且今天晚上她睡哪里啊!”
看着神情低落的方晓,老板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没事的,咱们找个机会逃回去,大叔再请你们一家人吃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方晓。”
“我姓高,你就叫我高大叔吧。”
“嗯,高大叔。”
几个士兵抬着几个木桶,一个桶里装着陶碗,其余桶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熬煮的食物,十分粘稠。
“吃饭了!”
众人闻声哄抢,士兵拿着长矛强制他们排队领碗分餐食,方晓和高大叔排在最后。渐渐的,到了他们时,桶里就一碗半的份量了。
“小兄弟,你吃多点。”
“别,你吃吧。”
两人推脱不下,最后两碗倒匀了才吃。
“这是什么呀!糠和打烂的红薯叶一起煮的,是拿我们当猪吗!”一人抱怨着。
“吃吧吃吧,在这里别想吃着什么好东西。”一人劝道。
“唉!”
方晓也感觉难以下咽,毕竟糠很扎嘴巴,红薯叶味道也实在不好。不过,旁边的高大叔竟然一口气喝掉了,让他十分惊讶。
“高大叔吃得,我就不能吃得?况且娘她们今晚连吃的都没有,我怎还能抱怨!”
带着这想法,他闭着眼睛,细嚼慢咽,还是将这碗“猪食”吃了下去。
第二天,昨天骑马的头领带着些士兵过来,手里还拿着鞭子。
他吼道:“起来!”
众人在地上惊醒,而方晓更是一宿没睡,他担心着秦月,实在睡不着觉。
“你们吃了饭后就跟着我来做事,谁不听我就打谁!”说着,他挥舞下手中的鞭子,噼啪的声响震住众人,头领对此很满意。
几名士兵又抬着几个木桶来,和昨夜一样的食物,不过再没人敢抱怨,默默排队分餐分食。
“走!”
头领的又打了一下鞭子,在前面领路,众人在后跟着,最后面是几个持长矛的士兵。
在林间道路上走了近一个时辰,再经过一道狭窄的岩壁,终于来到一处正在修建的城墙边,头领示意众人停下。
头领道:“你们不想当兵,也不想交钱,这下好了,就要当苦役!你们看见没有!苦役就是要修建城墙,什么时候修好,什么时候放你们走!”实际上头领不说,在场的人就已经猜到了。
没修建好的城墙上早有了许多人,抬石头的抬石头,砌墙的砌墙,个个面无血色,身体枯瘦。身后有着当监工的士兵,见着人没有出力,就拿鞭子抽拿木棍打!
“走吧,去干活吧!”
士兵们驱赶着众人来到城墙,让一些来久的人教他们。士兵见方晓年龄小,安排了个比较轻松的活——搬运砖块。
就这样,众人从早上一直干到太阳升到头顶,又干到太阳西下,一直没有停歇,吃饭喝水甚至拉撒都在城墙上。
到了黄昏,众人才能有时间休息,被士兵们驱赶到城墙边可以休息的空地聚集。
方晓感到很累,要不是他以前一直练功有了身体基础,就今日这活把他累死也干不出来。高大叔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不过见方晓状态比他还好些,有些惊讶,不过他也没多问。
到夜间,众人早累的倒头就睡,至于那“猪食”吃不吃也无所谓。方晓心想着今天一天就如此累,这地方不能待,必须快点逃走!
“不!今晚就找机会逃走!”
他心中依然牵挂秦月,担心她有没有找到东西吃,有没有找到地方住。他手里紧握住碎银,时不时望着士兵巡逻的地方。
“小子,你怎么还不睡?”
方晓一直翻腾,搞得身旁的高大叔睡不好。
“高大叔,咱们今天晚上就逃走吧!”
“什么?”
“我刚才看了看那些兵巡逻,发现他们有段时间看不到这里,我们可以趁此逃走!”
“是嘛!我来看看!”
高大叔倒不是不相信方晓所说,但此事关系性命,间接关系着他所做之事,不可不慎重。
在观察了会儿后,高大叔确认了方晓说的话,夸奖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走,咱们现在就走!”
两人偷偷摸摸起身,趁着巡逻空白,便往树林里跑去。不过他们没想到,树林里也有持火把巡逻的队伍,并且双方正好碰见,场面十分尴尬。
“那…那个啥?我…我们就是出来尿尿的,这就回去…”
高大叔拉着方晓往回走,巡逻的士兵抽出佩刀,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
“哼!别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话,把他们抓起来乱棍打死!正好给那群人看看,逃跑的下场!”
士兵头目一声令下,士兵们就朝他们抓来。方晓急中生智,用脚尖插进地面,一踢一带便是泥巴扑面,迷了前方士兵的眼睛。
“高大叔,我们走!”
方晓和高大叔向外逃去,士兵头目气急败坏,怒道:“你们这帮饭桶,快给我追!”
两人边逃边向后看,士兵们穷追不舍,本就离得不远的距离越加拉进。
“该死!高大叔,我们分开逃!”
“好!”
见方晓二人分开,士兵们迟疑了阵也分开追逐着。方晓奋力奔跑,比刚才还跑得快速,加上他用着炑所教的呼吸法,似乎进入了某种境界,一蹬近丈远,士兵们是追不着了。
“砰~”
方晓正为自己逃掉而兴奋,突然撞到了一棵树,撞得头昏脑胀,面部胸口等部位很是疼痛。
“哈哈,你不是跑很快吗?跑啊,继续跑啊!”
士兵头目是追逐方晓这边,见方晓撞树了,赶紧跑过来,将他围住,口中哈哈大笑,满是讥讽。
“要不是这树,你们怎会追上我!”
“就是这树,我们才追上你,哈哈哈!带走!”
“慢!”
方晓扶着树起来,士兵头目说道:“干啥?”
“你们后面有人!”
“哼!想骗我,我可是不会上当的…啊!”
一柄长剑从头目的背至腹部穿出,其他士兵或是如此,或被大刀砍头,死得惨不忍睹。
“都说了,你后面有人…”方晓嘟囔着,有些不敢看士兵们的惨状,不过也不会同情他们,毕竟他们正要抓自己。
“方小兄弟,你没事吧?”
高大叔走来,身后跟着两个人,而杀死几名士兵的一些人则对他尊道:“高统领!”
“高统领?高大叔,你这是?”
高统领走到方晓身边,拍拍他肩膀道:“方小兄弟,现在没有时间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我们还是快走吧。”
“可是?”
“走!”
一辆马车停在林中官道,四周有着装备精良的士兵守卫,十分森严。一名侍女从马车下来,走进林里,倒着什么东西。突然,树林间晃动,吓了她一跳,大叫起来。几名守卫听了跑来,持兵器慢慢靠近。
“是我,高柯!”
听着声音,守卫解除了戒备,只见几人从林中出来,正是高柯和方晓一伙。
“小姐睡了吗?”
高柯对侍女问话,侍女答道:“还没呢,说是等着高统领的好消息。”
“嗯,是有好消息。”高柯笑道。方晓见此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什么,于是什么也没说。
高柯见方晓疑问,也没说,带着他到了马车前。高柯对着马车行半跪礼,道:“小姐,我回来了。”
“高叔,你回来了!”
随着清脆悦耳的声音,马车布帘被拉开,出来一名少女。在周边火把照耀下,她身着的淡蓝色长裙闪亮发光,源于一条条嵌着微小宝石的锦缎布织。肤若白雪,发长及腰,一双白色长靴隐在裙下。
“你好…好漂亮!”
方晓看呆了眼,而侍女本就对他有着疑心,但碍于是高柯带回来的,没法说而已,现在她就有得说了。
“不得无礼!小姐乃是赵国魏武伯之女,岂是你常人所能评道的!”
“没事小翠,他是高叔带回来的,应该不是坏人。对吧?”
少女边说边望着方晓,方晓点头道:“嗯,我不是坏人。”
高柯起身,道:“小姐,这'一线天'的城墙布防在我今日游走下大致了解,以及晋国军队的主力部署,我也猜得大概。接下来只等攻占'一线天',蓟州城就是囊中之物!”
“高大叔,原来你今日在城墙上到处走就是为了看这些吗!”
高柯点头没有回答,少女则道:“高叔为了我一直潜伏,如今还得了这样重要的情报,真是辛苦了。”她向着高柯鞠躬。
“小姐!”高柯扶着少女,“我与伯爵夫人一起长大,也算看着你长大,我不帮你帮谁?难道帮那新伯爵夫人的两个儿子吗?伯爷也是昏头,竟让你一个女子带兵攻城!”
“高叔,那是我…”
“我知道,是你不屈服政治婚姻所做出的决定,但过终在于伯爷!唉,我真是话多,作为下人怎能议论这些呢!”
接着,高柯拍拍脑袋,又道:“对了,我还没向小姐介绍这位小兄弟呢。”
高柯一五一十说出与方晓所做之事,少女夸奖道:“公子真是机敏过人,如此人才日后定能大放异彩!”
“我…我…我不算的,小姐你过…过奖了,哈哈…”
被少女夸赞,方晓有些不好意思,话都说不好了,惹得少女捂嘴一笑。小翠也想笑,碍于礼仪,不能像自家小姐一样无拘束。
“既然高叔安全归来,还请一旁歇息。休息好了,明天还要干大事呢!”
“遵命,小姐。方小兄弟,走吧。”
少女见高柯拉着方晓走了,自己也回马车里。刚掀起布帘,她道:“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啊?”方晓停下脚步,“小姐,我们才见面呢。”
“我叫林荨烟。”
“哦,我叫方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