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方晓只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听使唤，再加上一天下来未进半点米水，真是又累又饥又渴。
秦月跟在后面，她精神还算不错，看着落下的夕阳，道：“晓儿，我们先在这里歇下脚，明天再赶路。”
“好的，阿娘。”
他们刚刚离村，就听到后面有大批的人来，于是赶紧离开了村子的范围。方晓他们一直沿着山林走，也是为了不让追兵们发现踪迹。
“阿娘，我去林中看看，有没有野果什么的，你先等着。”
方晓说完就跑进丛林，秦月拦都拦不住。她心想着天就要黑了，今天饿下也不碍事，明天白天去找食物也不迟。
方晓进入林中，感到一片黑暗，光线几乎没有，实在难以寻找食物，现在进来确实是个错误决定。
“不行，就算看不到野果，但一些夜出的动物现在应该会出来了，我不能放弃！”
自从小鹿事件后，方晓从未伤过小动物，但他阿娘现在饥饿着，需要些东西填饱肚子。
“师父，我现在才明白您当时所说的话。强者对弱者的索取真是天经地义，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强者！”方晓的心中充满了激情和热血。
“晓儿，你怎么才回来？呀！这是蛇吗？”
趁着星光，秦月看到方晓手里拿着一条蛇，吓得差点跳起来。
方晓带回一条手臂长的细蛇，浑身碧青。蛇约摸不过三四两重，但至少也算是食物。
“晓儿，这…怎么吃啊？”
他们走得急，身上并没有带火种，而且此时天已经黑了，也无法收集干柴来生火。
“生吃吧。”
方晓也没办法，用牙齿咬住蛇头，将其扯了下来吐掉，蛇在捉住时就被方晓捏死了。他又使劲咬下一口蛇肉，囫囵嚼几下就吞了，然后递向秦月，但她摇了摇头表示不敢食用。
“好吧，我一个人吃。等天亮了，我再去找些野果回来。”说着，他便继续用力咬着蛇肉。
第二天清晨，方晓醒了过来，感到浑身清爽，口中生津，昨日赶路的疲劳一扫而空。他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也没去多想，伸了伸懒腰，把地上的蛇头踢进灌木丛里。
考虑到秦月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点东西，于是方晓趁她熟睡时又进入丛林，想摘些野果。
“阿娘，你快起来，看我找到了什么！”
秦月醒来，发现面前摆满了野果，用一张特别大的芭蕉叶垫着的。上面有着野山枣、野柑桔已经一些不知名的野果，但看着是能吃的。方晓手里还拿着一株齐根拔掉的兰花，花色不同一般，竟然粉中带紫。
“可惜师姐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可喜欢花了。”
“放心，她一定会没事的。”秦月安慰着，“还是快来吃点果子吧。”
“娘，我就不吃了，肚子不怎饿。”
“真的不饿？”
“嗯。”
也许是昨夜吃了那条蛇还没消化的缘故，方晓感觉肚子一点不饿，还有使不完的劲儿。他见兰花的根没有被他扯坏，又在身旁刨了个坑种下，他希望找到若然后再来此摘给她。秦月见此疑惑，不清楚方晓为何将兰花又栽种上，但并没有询问。
在吃完一顿还算满意的早餐后，两人便继续赶路，在三天四夜之后，总算到了一个镇子——卓安镇。
卓安镇是蓟州城的卫镇，距离不过半天的路程，与栖山村到佲酉镇距离相当。不过，卓安镇比佲酉镇大太多，近十条街道相当繁华。因一条河流径小镇，小镇直接分成了两半，恰好成了居住区和商业区，而方晓他们已经进入了居住区。
居住区没有商业区那么吵闹，更多是闲时谈论，或做事比如纺线时发出的吱啾声，或小孩玩闹声。不过，这街上许多人家是关着门的。
方晓二人走在街头，精神萎靡，衣裳脏污，像是逃难之人，镇民们在街旁议论纷纷，无人出来询问，自然没人帮助他们。
“晓儿，你饿不饿？”
“不饿，阿娘。”
要说不饿，实在是假话。这几天两人就吃了些野果，实在倒胃，最后半天即便肚子饿说什么也不吃了。
“嗯，我有些饿了，既然来到镇上了，就先找家饭店吃个饭。嗯？”
秦月搜索自身上下，并没找到银两铜钱，方晓更不用说了，他身上从不会有钱。秦月摸到头上插着的银簪，把它拔了下来，道：“我身上没钱，就把它当了换些钱去买吃的吧。”
“阿娘，这是我从小就见你带着的，对你绝对很重要，你真的要当了吗？”方晓问道。
“是啊。”秦月苦笑，“这是你爹送与我的，算是一个定情信物，可现在咱们身无分文，连吃饭钱都没有。我能饿着，但不能饿着你们俩，你正是长身体之时，可不能饿啊。”说着，她双手摸着方晓的后脑勺。
方晓低下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秦月从来说一不二，这银簪今天肯定会被换钱，他只希望，以后他有钱了，还能找到这根银簪，把它赎回来还给月容。于是，他夺下秦月手中的银簪，咬了一口，在簪尖留下一个微小的牙印。
“晓儿，你这是？”
“没什么，咱们拿去换钱吧。”
来到街角的当铺，铺名“宝安当”，处于商业区与居住区的交界处。方晓二人进入店铺，掌柜的正躺在摇椅上把玩着今天收的古董，见他们进来，起身热情招呼着。掌柜并没有以貌取人，他知道往往这类人才有好宝贝。
“客官，想要当什么东西？”
“这个银簪。”
“银簪？”
掌柜皱了皱眉，银簪并不值多少钱，不过还是接下方晓递来的银簪。他看了几眼，又看了看方晓他们，心中大定。
他道：“银簪一个，上嵌宝珠一颗，金织花边，当五钱银子。”
“五…五钱？”
方晓听着掌柜介绍，以为能当出个好价钱，没想到才这么点钱。
“五钱还是多的，要不是看你们走头无路肯定需要用钱，我还只给三钱五厘呢。说吧，你当不当？”
“当！”
“好。”掌柜在柜台拿出一张纸就墨提笔，“在这按个手印。”
方晓看了看掌柜所写的，无非是他刚才说的加上了当期一年，逾期死当的字样。掌柜写了两份，他与方晓分别按了一份手印，方晓拿走了掌柜手印的那张。
从掌柜那里领了钱，方晓他们就出了当铺，掌柜在后眼看着偷笑，心道：“今天是赚大发了！”
“阿娘，我们现在有钱了，就去买东西吃吧。”
“嗯，走吧晓儿。”
“好的。”
来到一处卖面的摊子，一个小桌几个板凳，老板在旁临时堆积的土灶烧火。方晓吼道：“来两碗面。”
“好勒，吃什么面？”
“有什么面就上什么面吧。”方晓又想了想，“要便宜的。”
“好，各位先坐，稍等会儿。”
老板不在意方晓二人浑身脏兮兮，毕竟今天这个日子有人来吃面已是谢天谢地了。
“两位是外地来的？”老板问道。
“算是吧。”
“那你们吃了面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大叔，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给。”
老板端来面，用腰间的围布擦拭双手。他解释道：“今日乃是城中过来收兵钱的日子，每家每户要给钱，不给的就要出一男人当兵去。”
“这样啊！阿娘，我们赶紧吃吧，等会躲着去。”
方晓大口吃着面，秦月也是饿坏了，呼噜呼噜吸溜着。
“还添点不？免费的。”
“那就添些吧，谢谢大叔。”
老板添了些面，方晓依然大口吃着，没看到老板脸色突然变了，偷偷溜走，连摊子也不要了。
“咦，大叔呢？”
方晓将面吃完，却不见老板踪影，摸不着头脑。
“喂，吃面的，说你们呢！”
街对面出现了一队人马，领头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铠甲，威风禀禀，正是他喊道。他后面跟着些手持长矛的徒步士兵，包围着些手无寸铁的人。
“啊，我们？”
眼前的场面更让他摸不着头脑，突然他想到刚才老板说的话，猜出了这队人马的来历。
“对！小伙子，你有没有兴趣当兵啊？”头领的问道。
在这个十六岁就算成年的时代，加上方晓长得毕竟高，至少比同龄人高，头领以为他已经成年了。事实上，就算他知道方晓才十三岁，也会说这样的话。
“没…没有兴趣。”
“没有啊，真是可惜。好，既然不想当兵，但也得出些兵钱，一两银子，快交上来吧。”
“一两！我没有。”方晓摇头道。
“没有啊！你又不想当兵，让我很难办呢，你说该怎么办？”
“不知道。”
“不知道啊，不知道就是知道！来人，将他抓走！”
“喏！”
方晓见此，忙道：“你你你…你想怎样？”
“不想当兵，又没钱交，只好让你去战场上当苦役！”
“不要！”
两个士兵袭来，方晓本想反抗挣扎着，但依旧被他们箍住胳膊拖到包围着的人群里。
“晓儿！”
秦月边吼边拉着方晓的衣服，一名士兵直接将她推倒在地，方晓的一片衣角被她扯下。
“阿娘！”
方晓奋力挣扎反抗，而头领见方晓挣扎太厉害，用矛棍将他敲晕了过去。
方晓晕前仍喊道：“阿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