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局衙门确实还有多余的房间,用于办公还可以,但用于住宿可就过于拥挤,毕竟张继贤这一行有四十多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女人。
于是大多数人最终还是把行李安置在了布政司给他们准备好的“招待所”,只有张继贤他们三个住在了西南局。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傍晚时分,张继贤在西南局正堂里来回徘徊等待着即将送来的文书资料,景言则坐在旁边的交椅上抠着手指头。
又过了一会儿,千户夏秋义抱着一摞文书过来了,走到堂内便说道:“大人,我回来了。”
“这么久?”张继贤问。
“黄指挥使不在司里,都司里的其他人打死都不让找。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黄大人才回来,他亲自从文库里抽选了一部分给我。”夏秋义。
“等了一个半时辰?你没告诉那些下人是钦差提督派你的吗?”张继贤道。
“说了,他们说他们当的黄大人的差,只听他的。”夏秋义道。
“看来,办正事之前还得亲自要到权力呀!谁能想到钦定阁定的差使都不好使。”张继贤道。
“那能怎么办?”景言说了一句。
“现在又不是王朝末年,还不至于皇令不达。这提督的头衔还是有用的,只是需要多走个步骤罢了。”张继贤道。
“大人说的是。”夏秋义道。
“你先下去吧,对了,弄些饭菜过来。”张继贤说。
“好,我这就去。”
“顺便去后院儿把二姑娘叫过来。”
“是。”
张继贤开始看手里的资料,景言仍在一边无聊地抠抠掐掐。
景言看了看张继贤道:“为什么宁儿是二姑娘?书苑里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叫她二小姐的?”
这确实是个谜题。
张继贤抬头说:“我哪里知道。”
“反正我总感觉怪怪的。”景言摸了摸头发道。
张继贤再次抬起头,说道:“你来帮我吧,我看你挺闲的。”
景言愣着看了眼张继贤,然后双手朝腹部一捂,眯着眼睛说道:“伤口忽然有些痛,难受。”
张继贤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个戏精,怎么现在懒成这样儿了?看看别人宁儿,在后院儿洗衣服呢!”
景言道:“懒?笑话。不愿意和懒是两个概念。”
“你说的都对。”张继贤找到一份资料然后坐下。
景言坐在座位上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觉得宁儿挺好看的,你觉得呢?”
“是挺好看的,又白又靓又秀气。”张继贤随意说道。
“那我呢?”景言把头偏向张继贤,眼睛一亮,面带微笑期待道。
张继贤放下手里的东西,仔细考虑了一番,开玩笑道:“你嘛,个头高一些,容貌精致一些,就是性格嘛……我觉得文静点好。”
景言立即就坐直了,严肃道:“说个话含糊其词,你倒是说,高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精致又是个什么标准啊?还有,你把我跟古代女孩比文静,怎么可能嘛。”
她说着说着最后一句话忽然放低了音量。
“嗯,有道理。”张继贤故作严肃。
“嗯什么,你倒是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啊。”景言无奈。
“你挺好的,挺美的。”张继贤笑道。
“呵,挺好的?敷衍。我出去了,懒得见到你。”景言起身。
“出去干嘛呀?”张继贤也起身。
“让紫离带我出去下馆子。”景言回眸一笑。
“好啊,晚上也别回来了吧。”张继贤喊道。
“好嘞!”
院子里夏秋义碰见景言:“景大人,饭菜来啦!”
“不吃了。”景言走出大门。
“她不吃,别问她。”张继贤冲着景言的方向大叫。
夏秋义进了正堂门坎,将饭菜摆好,小心翼翼问道:“景大人这是怎么啦?”
“作妖。”张继贤道。
“作妖?呃……”夏秋义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戴宁儿穿着青纱走近堂门,道:“在这儿吃饭?”
“对,吃吧,就咱俩。”张继贤道。
戴宁儿乖乖地走到饭桌旁,刚拿起筷子:“咦,景言呢?”
“出去浪了。”张继贤。
“哦。”戴宁儿很淡然的答了一句。
还在一旁收拾桌子的夏秋义听到这句对话,心里瞬间怀疑自己的语言水平,默默摇头。
第二天一早,张继贤骑马与紫离一起去到云南唯一一个营兵的军营,就在云南府附近。
明代设卫所军制的同时,因面临战争也会临时募集士兵组成营兵,营兵与卫所兵区别很大。
在明代中后期,卫所军制基本失灵,而充作临时战备的营兵日益成为主要的军队运作方式。
张继贤与紫离两人及其所带西南局的人马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到达军营外。
紫离随张继贤下马朝里走,他说道:“张大人,我们来这干嘛?”
“找他们的头儿。下次直接叫我继贤就行了。”张继贤道。
“哦,这军营多少人?”紫离。
“从昨天都司给我的材料来看,这军营只有一千人。不过这营兵是统一调配的,也就是说,整个云南的营兵都是一个体系。”张继贤道。
“你还分这么清?卫所和募兵不都是军营嘛?打起仗来都一起调配。”紫离道。
“还是有区别的,军官体系不同,灵活性不同。大点的卫所还好,比如云南左卫右卫,都有千人。但众多的百户所、千户所就像地方保安团一样,而且质量不咋滴。”张继贤道。
“可卫所兵整体数量多。”紫离道。
“但调不动。可营兵就能大规模调动。”张继贤道。
“但不能放弃卫所兵,毕竟你是军务提督。”紫离道。
“当然不会放弃。都指挥使黄大人也是你刚刚那个想法,所以这会儿他估计忙着在各大卫所收拢人心防我呢!”张继贤。
“所以你出其不意,先来这个营兵军营。”紫离道。
“他作为都指挥使又不是总兵,首先考虑的肯定不是营兵,也没有权限管理这营兵。既然如此,我就先用我的提督身份收了这支军队吧!”张继贤说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军营大门。
两个士兵守卫拦住他们:“两位是?”
紫离道:“旁边这位是钦定云南军务提督。我是锦衣卫。”
两守卫一惊,赶紧行礼:“拜见提督大人。不知大人有何事?”
张继贤道:“你们将军叫什么?”
守卫道:“刘掣,刘将军。”
张继贤:“我要见他。”
守卫道:“这……敢问提督大人……有无巡抚衙门的公文?”
张继贤道:“那你们先说,你们是朝廷的兵还是巡抚衙门的兵?”
守卫听到这话,赶紧叫喊其他人把路障移开,弯腰说道:“大人您请进,一路直走,看见将军大帐后左拐。这个时间,将军在操练场上。”
“好。”
张继贤又转身对着西南局的官差们说道:“你们在外面等我。”
“是!”众人齐声说道。
张继贤没有穿官服,可紫离却穿着飞鱼服提着绣春刀,仅这锦衣卫的标配就吸引了一路的眼光。
军营里消息传得飞快,还不等张继贤与紫离走到练兵场,刘掣就已经带着两个守备和几个亲兵走进他们的视线。
远远望去,只见刘掣身着灰布衣,腰挂佩剑,双手掐腰摸着皮带,阔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