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回到房间，服务生已经帮我把玫瑰插好，我从花瓶中抽出一枝来，掰下花瓣一片片放进嘴里嚼着，一丝清甜，一丝酸苦，但沁人心脾的芳香依然从口中漫溢而出。
我给沙之打了电话，告诉她这两天会有人去跟她交接伯牙的股份，无论是程青还是Isaac她都不用迟疑。她问为什么不是我，我说本来也不是我。她大惑不解，却没有再说什么，犹豫了半晌问道：“小马，这件事真的就这样结束了？”我苦笑道：“是的，你不也想尽快退出吗？”“但是我还以为会是你和程青一起来接手这一切。”沙之又说。“对不起，最初没有同你讲清楚，程青，包括Isaac，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接手和我是一样的，只是我现在无法跟你解释，也解释不了，你能原谅我吗？”我黯然道。“小马，不要说原不原谅，你做的事情自然有你的道理，你我相识了二十六年，难道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沙之幽幽地说。我心中一暖，竟有些哽咽，半晌才又继续说：“谢谢你的理解，如果可能，你可不可以帮我把后续的交接完成再离开？也许需要一段时间。”“你不会在吗？那你有什么打算？”沙之忙问。“我想我需要尽快回三藩，有些事情还要处理，而且也想给自己放一个假，只是要辛苦你了。”我说了谎。“好吧，公司交接的事情应该也用不了多久，我已经和那些孩子们打过招呼，但说的是沉沙真正的大老板回国接手公司，我会暂时无限期休假，我想他们不会有太多疑问，会配合你的朋友继续做好本职工作。”沙之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你为我做的太多了。”我惭愧道。“不是这样的，小马，我说过，沉沙我只是暂时为你管理，至于你现在放手交给别人，我也相信你选的人错不了，我会在离开前尽我所能全力协助。”“谢谢！那么客气的话不说了，与伯牙初始合同的那部分现金你全部带走，虽然和你付出的相比九牛一毛，但——”“我不同意，这太多了！沉沙当年的启动资金全部是你投的，包括后来陆陆续续放进来的一些，我自己再有天大本事也赚不来这么多。”沙之果断地回绝我。“萧凌，你先不要拒绝，听我说。首先，你应得的本该更多，我们之间从来没计较过这些，希望你这次也不要跟我计较。再者，我知道你为了帮我争取伯牙的股权舍弃了大部分现金的收益，我本已万分羞愧，如果这点钱你还要跟我争执，我心里会很难受。”我加重语气说道。“可是——”“别说了，我还要求你一件事，另外的23%不必按市场价格出让，象征性的拿一些就好。”我打断她。“这个我明白，程青也不是外人，但多少我还想跟你确认一下。”沙之犹豫了一下问。“越少越好。”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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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置我于何地？”笑非愠怒道。“随你怎么想，我已经跟萧凌说过，既然你是买方她是卖方，价格自然由她来定，否则这笔交易恐难成功。”我淡淡地说。钱对于我来讲并非全不重要，但这样得来的钱我并不想沾手，不管笑非收购伯牙的这笔钱是怎么来的，我现在也拒绝去猜想，我告诉自己既已决定就不会后悔。“但沉沙是你的，我没有资格不劳而获。”“在这件事里没有人不劳而获，萧凌已经得到了她该得的那部分，沉沙影业是她的，始终都是。”我打断他。“小马！”“不要说了，我已经买了回程的机票，明天就走，如果可能，我们三藩再见吧。”
我起身离开了笑非的房间，这一切真的就这样结束了，无论如何我感到了一丝释然，未来会怎样我不愿意多想，只希望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说过我的回来是错的，但至少我为笑非和小青做了我承诺的事情，我并不怨恨他们两个，因为我知道在我心里，他们还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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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我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Eli跑了进来。“马哥，听说你要走？”他问。“明天。”我犹自收拾衣物并没有看他。“你带我一起回去吧。”他急忙又说。我笑了，望着他说：“是Isaac让你来的？”“嗯，不是。”他喃喃回答。“Eli，你不会说谎，再说你还要见Jonas，你们两年多没见了，你不是很想他吗？”“我见过他了，前天晚上他来这儿找我，我俩聊了好久呢。”他说。“哦，聊了什么？”我忽然感兴趣起来，便停下手里的事情。“他说他要离开现在的公司了，但会继续当演员。”“哦，那很好啊，只是这样你们就会很少见面了。”我说。“知道他没事我就放心了，再说Afra姐也不会让他回去。你就带我一起走呗？”Eli再次恳求道。“Eli，我要回去工作，没有时间陪你，你在这里好好地和Isaac待着，你不在，你不怕他被坏人抢走吗？”我无奈笑道。“我在这里有什么用？Colin来了，Isaac也没什么时间搭理我，我回去也不会打扰你，你工作我就在旁边待着。”“我不回Isaac家，我说了我要工作。”我再次果断地回绝他。“马哥，Isaac生气了。”Eli嚅嗫着说。“哦。”我不以为然地回道。“马哥——”“好了，Eli，又不是永别，别跟个小孩子似的。”“欧，那我走了，你先忙，我明天送你。”他低着头就往外走。“Eli！”我又回头喊他，他急忙快步跑回来，“怎么了？马哥。”“没什么，你去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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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我没有睡好，事实是，我一直没有睡着，我想着要不要给沙之和晢凡再打个电话，要不要告诉小青我并没有埋怨她，甚至要不要走之前再见一下陆子期。当然这一些我都没有做，我早早起身提前五个小时到了机场，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吃早餐，并随手买了一本财经杂志翻看，遂看到此次事件的专题报导——“伯牙文化一朝易主，或有神秘买家介入。”我没想到现在的媒体反应如此之快，便皱眉认真读了起来。
果不其然，专题对陆子期的这次惨败着墨颇多，但无外乎在他的性取向及众叛亲离上大做文章，笔锋狠辣，毫不留情。我内心苦笑，这就是我们生存的社会，任你高堂威坐白璧无瑕，只要一朝失势便万劫不复。但他骗婚是事实，朋友的背叛也是事实，只不过更多的因由媒体触碰不到，也并不关心，因为这些素材足以让那些在口舌及舆论界混饭吃的人们大呼过瘾，恨不得看到他更惨的结局。媒体对他婚姻的近况也并不看好，果断预测财产分割后他们夫妻将迅速分道扬镳，概因他妻子并没有站出来为他辩解，而是始终保持沉默，而她的这一举动也博来舆论的一片叫好及同情，并提到竟有人愿意以身相许拯救其于水火之中。至于收购伯牙文化的神秘人文章只作了简略描述，大致是某美国大亨进军国内文化市场，并购重组沉沙影业及伯牙文化并欲窥探更大市场空间云云。
就是这样了，我对自己说，至少伯牙和沉沙现今留存的员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如果他们能把这个涅槃重生的企业做好，牺牲的只有陆子期一个人罢了，虽然他错不至此，但凡事皆有因果，如果彼此对这个结局都能坦然接受，也算是一场不幸之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