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从Dark出来已近凌晨一点，北京初冬的夜晚满满的寒意，我把大衣脱下来给Eli穿上，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说马哥你真好，我笑了笑，拦下一辆出租车。到房间门口，Eli突然犹豫着不肯进去，我问他怎么了，他嚅嗫地说：“马哥，今晚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我笑了，说道：“我那可只有一张床。”“我睡外面，睡沙发。”他抬眼看着我又说。我盯着他看了半天，问：“Eli，你怎么了？”“我最近总做噩梦，我，有点害怕。”他依旧低下头去说。“那好吧，就今天晚上。”我想了想应道。“嗯！”他高兴地点了下头，“我一会儿就来，你可先别睡。”“去吧。”我笑着说。
回到房间我简单冲了个热水澡，便穿上睡衣躺到床上去，很快Eli推开房门走进来，他也已洗漱完毕，头发湿漉漉地还来不急吹干，把怀里抱着的被子和枕头一股脑扔在沙发上，笑着对我说：“今晚我能睡个好觉了。”“你真的打算睡沙发？会着凉的。”我问。“不会，我哪儿都睡过，给Isaac守夜的时候我还睡过地板。”他依然笑着，边说边整理铺盖。“Isaac让你睡地板？”我问。“他不知道！”他笑着说，说完脱了睡衣只穿了条小裤衩就要往被窝里钻。“等等，”我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床单递给他，“别直接睡在上面，沙发都脏得很。”他看了看我，撇了下嘴，走过来把床单接了，重新铺好躺了下去。“好好睡吧，我也累了，明天不用早起。”我说，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根本睡不着，脑袋里无数个念头接踵而至，我时时叮嘱自己该做什么又常常被自己推翻，下一秒下定决心不顾一切，而转念却又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笑非毫不犹豫地把1.8亿转到我账户，被沙之换成迄今为止还和他完全不相干的东西，我们之间甚至连口头的承诺都没有，而这些钱——我不敢继续往下想，就这样纠结着睡着了。
“Isaac！Isaac！”我被Eli的叫声惊醒，睁开眼房间里漆黑一片，我知道他又在做噩梦，便赶紧下床快步走到外间来。“I butcher you！I’m gonna butcher you！”Eli继续哭喊着。“Eli，你快醒醒！”我摸索着打开台灯，摇着他肩膀叫他。他闭着眼满脸泪水，拼命地挣扎着却无法醒来。“Eli！Eli！你醒醒！”我再次摇晃他，他突然睁开双眼，灰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恐惧，浑身颤抖不已，突然盯着我放声哭道：“Isaac’s dead！Isaac’s dead！He killed him！He killed him！”“Eli！Isaac好好的，他没死，你是在做梦啊！”“No！I saw him，he killed Isaac！”“那是梦啊！是梦啊！Eli，你看看我，我在这儿呢，Isaac明天就回来了，他好好的，你明天就能见到他了。”我努力安慰他。他定睛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慢慢停止了颤抖。“马哥，”他说，“对不起，我又做噩梦了，我好害怕。”“别怕，Eli，来，到床上来，和我一起睡。”我扶他坐起来，他抽泣地盯着我问：“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来吧，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也可以一起睡，对不对？”我勉强笑着说。“嗯。”他抱着被子跟着我来到床上，紧紧地贴着床边躺下了。
“睡吧，Eli，别害怕，我在呢。”我帮他把被子盖好，又帮他掖了掖被角，他背对着我，只露着一头光洁的浅棕色头发。“嗯。”我听他鼻音浓重，便扯了一把纸巾递过去，他用力地擤了擤鼻子，又嚅嗫地说：“马哥，你千万别告诉Isaac。”“不会的，睡吧。”我心疼地拍了他两下，他却始终背对着我，良久后又说：“马哥，我想再求你一件事。”“说吧。”“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能替我照顾Isaac吗？”我心中一惊，说道：“你还年轻，说这个干什么。”“我是说万一，万一我死了。”他继续又说。“你死不了，我不会让你死，Isaac也不会。”我轻声地回答。“其实我很怕坐飞机，”他喃喃地说，“每次都怕得要死。”“但我没看出来呀。”我说。“因为我每次都拼命地忍者，我不能让Isaac知道，否则他就不会再带我出门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又抽泣起来。我沉默，想说点什么又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马哥，你能答应我吗？”他又问。“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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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晢凡惊讶地看着我。“收购伯牙文化。”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她瞪着我看了半晌又眯起眼睛问：“这么说伯牙的今天也有你的功劳了？”“可能吧。”我说。“哈哈哈哈——”她大声笑起来，“小马，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段！”“那是他应得的，我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我淡淡地说。“我懂了，因为他的婚姻，他的大学同学都背叛了他，何况你和他素不相识。”她严肃地说道，“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我还需要郭文左那一份。”我说，避免说到“我们”这两个字。“我做不到！”她不容分说，把脸扭到一边。“伯牙早晚会被收购，这对他来讲没什么损失，而如果没有人接盘，他手里的股份将一文不值，如果他愿意，到了沉沙他依然还是副总。”我说了谎。“这个我不信。”她冷冷地说。“但你应该想过，以伯牙今天的境地，它还可能起死回生吗？如果被收购，至少还能保住大部分员工的饭碗，否则只能和他一起陪葬。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当然没有！”晢凡再次冷冷地打断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如果你不愿意，我无话可说。”我最后说。
她始终没有吭声，半晌后转过身来看着我正色道：“三个要求。”“你说。”“一，这件事必须永远替我保密，我不知道你们的收购计划；二，郭总的11%我可以帮你拿到，但我要留下5%；三，”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要谷叶的位置。”我犹豫了，没想到晢凡提出的要求如此刀刀见血利落干脆，但这样也许能略略缓解我内心对她的愧疚感，于是问：“你确定能成功吗？”“你不确定，也不会来找我。”她冷冷一笑。“好，我最迟后天给你答复。”我说。“那么今天呢？”她欺上来，胸口紧紧贴着我，仰头轻轻吹了一口气到我脸上。“今天怎么？”我心慌意乱，明知故问道。“做我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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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到了。”小青抿起嘴挑着单眉说道，“她的要求都可以满足，至少不会让你太内疚。”我尴尬地笑了，没有说话。“不过这个姑娘我还蛮喜欢的。”她又说，眯起双眼似笑非笑。“不用问下笑非吗？”我问。“不用。”她毫不迟疑地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明白了，不论笑非是否真的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她都会把他谨慎地保护起来，宁愿自己背负所有的罪责，或者，小青才是所有一切背后的真正操控者，她知道所有真相，了解人性的一切弱点，掌控全局，驱动一切可能的力量和她一起向那个不可逆转的道路前进。恨也好，爱也罢，都不及这一刻她内心坚定不移的信念，这信念一朝诞生，便根植于她体内，进入她的心房大脑血液和神经，并最终与她成为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