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想我爱上了小青，虽然我一直拒绝承认，因为我始终找不到确切的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但它来了，以不可知的面貌骤然出现，与以往的感受完全不同。我爱过沙之，因为我曾在她身上看到了超凡脱俗的美；我爱过小妍，因为她给了我爱的温暖和别离的苦涩；我爱过晢凡，因为她的青春活力和特有的直白与洒脱。如今我爱上了小青，却爱得毫无道理，战战兢兢。一个男人该有怎样的自信与勇气才敢向这样的一份爱发起挑战，何况她始终拒人千里，傲世独立。我相信笑非同样深深地爱着她，就像爱着另一个自己，如果他们拒绝分割，我是否能接受他们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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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沙发椅里，心绪久久不能平复，便站起身推开窗子，九月的夜晚空气依旧燥热滞闷，南面的天空却通透晴朗，我于是决定出去走走。向电梯间走去的时候我注意到Eli的房门虚掩着，便敲了两下，没人应声，我索性直接进了屋。“Eli。”我喊他，屋里没有人，我只好反身退出来，却在浴室里看到了他。他光着身子低头坐在浴缸边上，一动不动。“Eli？”我走过去，“发什么呆呢？”“He’s here。”他喃喃地说。“Who？”我问。“Colin，Colin is here。”他依旧没有抬头。“Colin来了？”我上前一步，把手搭在他微微颤动的肩头，说：“怎么了？你在难过？”他终于抬起头来，我看到他眼睛红红的，两颊还有泪水滚落，“Eli，”我说，“不要这样，你们以前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我试图安慰他。“No，you don’t know。”他突然呜咽起来，显得那么弱小无助，我拿过浴袍披在他身上，又坐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没有说话。“You don’t know。”他依旧哽咽地重复着。我的确不懂，我只知道他爱笑非，却感受不到笑非对他的爱，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陪着他。“I’m gonna kill him，I promise。”他突然开口说。“What？Eli，don’t be nuts，you can't kill Colin，you can’t kill anyone，it's worthless。”他果然还是个孩子，我心里想，感到好气又好笑。“No，not Colin。”他又说。“你想杀了Isaac？”我大惊失色，“傻孩子，你在想什么？”“No！”他突然哭出声来：“Not Isaac，it will never be Isaac。”我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缓缓地说：“My dear Eli，please be good，no one could hurt you，believe me。”
我把Eli拉到屋里，让他坐到沙发上，看着他说：“Eli，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他的呜咽慢慢变成了啜泣，半晌才说：“马哥，我不能说。对不起。”我意识到他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便点了点头说：“没关系，我不问，但你能答应我别做傻事吗？Eli，Isaac不能没有你，就像你不能离开他。”他抬起头望向我，浅灰蓝色的大眼睛里依旧闪动着泪水，怯怯地说：“马哥，请不要告诉Isaac，请。”“不会的，Eli，你现在好点了吗？”我摇了摇头，又问他。“I don’t know。”他喃喃地说。“躺一会儿吧，也许明天就好了。”我拉他到床上躺下，帮他盖好被子，又坐到床边试着安慰他：“你知道他爱你，对不对？”“嗯。”他眼里又有泪水溢出来。“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也不愿意你这样。”Eli又看了我一眼，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泪水却一滴滴滑落在枕头上，我帮他擦干眼角，轻轻地拍着他。“谢谢你，马哥。我好了。”“嗯，那我走了，睡吧，听话。”我站起身走出房门。
我没有出去，而是径直回了房间，关上门，把自己摔到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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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你还生我的气吗？”我问他。“小马，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深夜的海岸边，他消瘦的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如这夜的云淡风轻。我回头望向海平面，只有目力不可及的地方海是平静的，我却感受不到一丝风。“如果我们能一直在这里坐下去，化成两座岩石，夜夜听它的啜泣，心中不悲不喜，不嗔不怒，也是一种幸福吧。”他幽幽地说。“我做不到，马路，我的牵挂太多。”我黯然道。“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呢？你看，”他指着远处，“到了那里，所有的牵挂都可以放下，人间没有天堂，只有虚伪和欺骗。”“但还有爱啊，你依然爱着金子，不是吗？”我问。“所以我要去找她，她在等着我，我已经让她等了太久，太久了。”马路幽幽地说。“那你还会回来吗？如果真的找到她？”我虚脱般无力，只好又问。他没有说话，站起身，慢慢地走到大海边，夜无边无际，海浪汹涌，贪婪地喘息。“马路！”我喊道，“不要扔下我！”他回头看着我笑了，摇了摇头，消失在波涛中。“马路！马路——”
我尖叫着醒来，已经是深夜，沉痛的悲伤哽在咽喉，我跌跌撞撞地走到浴室，俯在盥洗台上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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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没有去吃午饭，我不想见到笑非和Colin，可能还有小青。晚饭时小青过来叫我，我看着她那难得挂在面庞的微笑平静地说，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Afra，我可能需要休息。”我说。“小马，”她看出我的颓丧，便问，“出了什么事？”“我很累。”我答道。“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吗？”她试探着问。我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却凭空发起火来，大声说：“不要再说你们，你是你，笑非是笑非！”她惊愕地向后一闪，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对不起，Afra，我真的很累，我想我要回去休息一下。”我低下声音说。
沉默持续了很久，当我再次抬起头来，看到了倚在卧室门边的笑非。他衣冠楚楚，低着头沉默地站着，背靠着门框，一只手扶在额头上。我闭上眼仰靠在沙发里，感觉到小青站起身走了出去。笑非始终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沉痛依然敲打着我的心房，我睁开眼睛，看到笑非正望着我。“我说过，”他缓缓地开口，“不要爱上Afra。”“你凭什么？你懂什么是爱吗？”我突然老羞成怒，厉声问道。“你懂吗？”他也以同样的语调反问我。“我不懂！但我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继续咆哮。“以爱的名义？还是不爱？”他一步步走向我，“你的爱难道不是索取，不是等价交换？”他逼到我面前，直直地瞪视着我的眼睛。“你呢？”我毫不示弱，“你的爱里只有毁灭，只有复仇，只有你那狭隘的仇恨的陪葬品！你看看现在的Eli和当年的你有什么不同？！”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像是要把我捏成碎片。我没有反抗，而是笔直地站起身，以同样的目光回敬他的愤怒，“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的骄傲呢？你的冷酷无情呢？你那天真幼稚不容侵犯的伟大的爱呢？带给你的无非是故作深沉的歇斯底里，和自以为光明正大却可笑又卑微的不可一世！”他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喘着气浑身颤抖，死死盯着我的双眼中火焰愈烧愈烈。“怎么？我说错了吗？”我继续冷笑着问，“你是不是想狠狠地揍我一顿，来呀！还等什么？杜笑非！”他突然松开了手，踉跄地后退几步，头无力地向后一仰，摔倒在地。“笑非！”我下意识地扑过去，却被跑进来的小青一把推开，她蹲下来小心地把笑非抱在怀里，又抬头怒不可遏地望向我，咬着牙说：“今天是他生日。”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看到小青温柔地抚摸着笑非的额头，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嘘——嘘——没事了，没事了，Isaac，醒醒，醒醒。”半晌后，笑非睁开了眼睛，两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下来，他看着小青喃喃地说：“Afra，我们回家吧，我们，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