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回到厅间,宁琛问了最后的问题:“你父亲出事前后,有什么变化或者说有什么异常吗?有没有认识什么人?还有谁和你父亲关系不好?”
张超富皱眉沉思了很久,摇摇头:“没有。看起来正常得很。我爸是附近出了名的热心肠,想要和他吵架都难。”
托莱德接着问:“他有没有和你提过以前参军的事情?”
“有的。说他各项训练排名前三,经常参加机密和困难任务。不过运气不好,总是和立功差了一些。从小到大说来讲去就是这些。”
宁琛忍笑,托莱德抛砖引玉:“百年雄鹰科研勘探组,你听说过么?”
“百年雄鹰啥来着?”张超富苦笑着说:“今天是头一次听到这名号。”
托莱德与宁琛告别张超富,下到一楼见到一个小院中坐了位老太太,摇着扇子,看样子是在乘风凉,但眼睛却始终瞟向他们。两人心领神会地走进小院,在老太太旁的小凳上坐下。老太太立马开口了,“你们要租还是要买张家那房子?”
“怎么?老太太,有什么问题吗?”托莱德顺着老太太的心思发问。
“我呀,是看你们两个小年轻模样生得俊才好心提醒你们。”老太太压低声音,“他们家这房子不干净,你们趁早找别家。”
宁琛一听这话来劲儿了,好奇地向前倾着身子,用比老太太更低的声音说:“难道,闹鬼?”
老太太脸一皱,褶子都跟着挤在一块儿,点头说:“五年前,他家男人让女鬼索了命!”
“啥?女鬼索命?可人明明说是病死的呀!”宁琛佯作不相信,这下换作老太太来劲儿了,“那天晚上,我见到女鬼从小窗户里飘进去的。第二天人就死了,不是女鬼是啥?”
宁琛装傻,一脸讨好地问:“老姐姐,女鬼上门张叔咋不叫呢?一叫,大家至少还能去救他啊。”
“哎,一看你们就是不懂鬼神的傻孩子。女鬼一伸手就掐了你的脖子,声儿都没了,还叫?这也亏得张家男人的命,才免了我们其他人的祸哟。”
“这些您和来调查的治防部的人说过吗?”托莱德问到。
“我见了那女鬼,直接给吓病了,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才回家,他们问不到我。再说,就算问我,我也不会说的。这些个脑子里装满屎蛋的治防官还不把我当疯子?老姐姐我又不傻。”说完,老太太嘿嘿笑起来,往宁琛手里塞了一个苹果。
宁琛朝老太太抛个媚眼,谢过她的苹果,随即很是得意地朝托莱德扬扬眉毛,意思是:看吧,我是老少通吃的小奶狗。
回明城的路上,托莱德与宁琛交换着各自的想法,试图整理出新的线索。
“托莱德,女鬼,你信吗?”
“老天太不像是在开玩笑。即使不是鬼,那天她肯定也是见到了什么东西。”
“以前的我是指定不信的。现在吸血鬼、猎人彻底崩塌了我的认知,可能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物体也说不定。再仔细想想,这个也说得通,一个吓人的玩意儿,老太太看了一眼吓病一个月,张大富直接面对面肯定被吓死。”
“这是一个新的发现,但客观和科学角度解释不通。还有一个线索是张大富的死亡时间。”
“验尸报告上给的比较粗略,我记得是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推测是周六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
“根据张超富说的、房间窗户关开的情况和值班长的电话,我们可以推到更精确的时间,差不多八点半到十点半之间。”
“张家在二楼,卧室对着街道,但街道不是主干道、附近也没有夜市,晚上全靠路灯照明,而路灯之间距离又比较远。我觉得可以推测到八点半到九点半之间。再晚的话,老太太那年纪估计看不清。可惜,她不记得看见女鬼是几点了。”
托莱德眉目收紧,定定望着窗外。此时夕阳西下,热气逐渐散去。车窗外阵阵舒适的晚风蹭过皮肤,带走了烦热,留了下清凉。
炎城这一趟虽然有些收获,但和案卷原有的内容结合在一起,依旧没有嫌疑人与动机。也没有百年雄鹰科研勘探组的相关消息。托莱德心绪变得沉重,感觉这案子似乎越查越扑朔迷离、越难以解释。
回到家后,宁琛将今天的发现标记在他先前整理的张大富案件的记录中。休整两天,他与托莱德将前往暗城。
深夜,宁琛躺在床上,想着托莱德就在自己的隔壁心里就很踏实。图兰回来后到托莱德搬过来前的这段时间,宁琛特别不适应。他习惯了和托莱德成天黏在一起,突然间分开了,有时一天甚至好几天见不着托莱德或者说不上一句话。一前一后的落差一度令宁琛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多好,每天都可以去敲托莱德的门,说些有的没的。想着想着,宁琛进入了梦境。
这是一座城市,久远之前的一座城市。看得出曾经是繁华安宁的,只不过眼下却是狼藉一片。人们狂奔地朝城门跑去,想要离开。他们的脸上写着恐惧与绝望,妇女抱着襁褓中的婴孩,也有与父母失散哇哇大哭的孩童。与他们一样的还有身着铠甲、身戴刀剑的士兵,带着不可置信的恐怖神色,或逃命般的快跑,或拼命甩动马鞭催促马儿飞奔。所有人的目的都是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而追逐他们的是一个个面目狰狞、满口尖锐獠牙的吸血鬼。他们似是饥渴到极限后终于获得了尽情释放的机会。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在城中穿梭,每到之处都是惨绝人寰的尖叫或痛苦的闷哼。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一个个短瞬成为了没有血的干涸尸体。然而,吸食鲜血并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与疯狂,他们撕咬、折断、摔碎、踩烂,仿佛他们面前的不是人,只为他们而存在的玩具。
最后,恐惧扭曲的面孔、鲜血淋漓的断肢、血色尽染的城市,在火光中烧毁殆尽,一切都成为了废墟。再听,没有长短高低的喊叫;再看,没有渴望鲜血的诡笑。后来的人甚至不会知道,这里曾经是一个伟大王朝富饶、康宁的都城。
宁琛喊叫着从梦中惊醒,口干舌燥、一身的汗。他只觉得他是这座城市中唯一逃脱幸存的人,是踩着满地的尸身肢体逃出来的。
宁琛跌跌撞撞地来到厅间,给自己猛灌下一杯凉水。休息片刻后,才从可怖和逃命的紧张中恢复过来。
“呼,这个梦太真实太恐怖了。像之前托莱德和我说的,略科都城一天灭亡的场景。天啊,不用这样吧?这么久了要托梦也该找托莱德,你们找我做什么?”
噩梦后的宁琛睡意全无。他只好打开灯,重新翻看一遍百年雄鹰系列案件的资料,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平缓自己的情绪。这一夜的三个小时才终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