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四日,托莱德与宁琛按计划前往暗城。暗城是伽莱大国中最鱼龙混杂、人命最不值钱的地方。三个小时的白昼过去后,是长达二十一个小时的昏暗与黑夜。暗城地域的外圈是一个赛一个的豪华赌场、歌舞妓院,方便其他城市与国家的人来挥洒金钱、尽情作乐。中圈是生活区,大部分居民生活于此。内圈是高级圈,圈内高档别墅扎堆,还包括暗城的城主、管理和办事机构等等。
暗城的城市植物矮小而稀疏,看来看去只有一个手可数的绿植与花卉。虽然美观、数量与种类都不够,但他们却一定是生命力最旺盛、求生欲最强的。
暗城距离明城比炎城近,开车两个小时差不多就可以进入暗城了。托莱德与宁琛到达暗城外圈的时候是白天,一座座辉煌气派、错落有致的赌场和歌舞妓院正处于休息中。因而一路开着,少见路人。
“暗城的治安秩序,不是一般的糟糕。这里几乎隔三差五就有人因为各种原因死掉。治防部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些场所灯红酒绿一个晚上,进出的钱财数量是惊人的。”
“所以,万克会选择这里开展他的计划。失踪几个人,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仓库储存和货物运输,又会带来大笔的金钱。”
“这个惹人厌的万克咱们就不说了。托莱德,我和你说说我养父和林奇明的案子。这两个案子我没计划再调查。”
“为什么?”
“先说我养父。我养母一直不喜欢我,我本来也没想过要争什么财产,可她就是处处提防。养父过世后第二年,他们的房子拆了,我主动放弃了份额,她拿着房子转身就再嫁了。所以,我们没办法重回现场。再说,我后来能调查的都调查过。人际关系,我是比较了解的,没有异常。案发当天,养母打麻将去了,并没有找到目击证人。死因是毋庸置疑的。关于凶器,我特地请教了另一位资深的法医,根据我养父身上的伤口,他也无法判断,甚至给不出一个可能的方向。最后他说与其说是凶器造成的,不如说是由自体爆裂而产生的。”
“自体爆裂?”托莱德很是疑惑。
“我真是不知道还有自身爆裂这个说法。其他的案发现场的信息、现场采集的物证案卷上有,你也都知道。”
托莱德将宁琛养父的案件资料逐一在脑中回顾,一阵沉默后,说:“嗯,现场的确没有留下有价值的信息。”
“我养父家是独栋小院,凶手可以翻墙进入,案发时窗户好多打开着。我恨的是这个凶手行事干净,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当然,有可能他留下了,但当时的治防部疏忽了或者遗漏了。”
“那林奇明呢?”
“这个人我查过,光杆司令一个,父母不在,无妻无子。据说脾气坏得很,他的兄弟姐妹,或者说和他有点亲戚关系的全体不和他来往,也就不会管他是死是活。我把他能联系的亲戚联系了个遍,有不知道他死了的,有直接挂电话的,就是没有知道他情况的。而他租住的那楼,三年前改造成了客店。”
托莱德过了一遍林奇明的案卷资料,若有所思地说:“周围的邻居表示林奇明没什么本事,唯独有一手绝好的炒茶手艺,在茶行算吃得开。上工炒茶,下工喝酒,自得其所。这样一个好死不如赖活的人,遇到了什么事,会选择跳楼自杀?”
“从邻居、茶行工人的调查看,我认为他不太符合自杀人群的特点。再说,通往楼顶大门的锁是被损坏的,使用的工具没有找到,是不是林奇明撬得锁也不好说。”
“楼顶只有林奇明一个人的脚印,而看他坠楼后的姿势,倒是符合自杀跳楼的方式。治防部凭借这点确定自杀,也可以说合情合理。”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这样想、那样想,总会遇到不符合逻辑的。”
托莱德与宁琛说话间到达了目的地。暗城的死者是张大明和李二狗。张大明的妻儿几年前搬离了伽莱大国,宁琛试着挖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了解这件事的亲属。因此,他们此行可以调查的是李二狗。
五年前事发后,李二狗的爱人搬离了原来的住所,现在独自居住在暗城中圈的一个贫民区。这里的房子大大小小连在一起,门牌号的设置完全不讲究规律。两人前后找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敲响了房门。
吱呀一声,陈旧的木门打开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老妇人。按照案卷上的记录,李二狗的爱人今年四十六岁,可半白的头发和岁月无情的刀子令她看上去老了近十岁。
“老姐姐,您好!我是宁琛。前几天,你们片区的李主任和您说过吧?今天我会来拜访您。”
老妇人回想片刻,点头说:“是嘞。李主任提过的,提过的。进来吧。”
这是一间十来平米的房间,摆着的几件家具都是木制老旧的款式,墙壁污渍斑驳。托莱德与宁琛在仅有的一张迷你桌旁坐下。老妇人为他们倒上茶水,自顾自说起来:“李主任找我的时候我一时没有想起来宁伟国是谁,还以为是骗子。后来仔细想想,好像是二狗子的战友。可这退伍后我没见二狗子和你爸联系过。今天来这是……?”
宁琛见老妇人依稀记得养父的名字,立刻套起近乎,“李婶儿,今天我们是打扰了。主要是关于狗子叔的一些事情想问问您。”
“这样啊。那孩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李婶儿,我原是治防部的,我发现我父亲的死和狗子叔的死有些疑点,所以,不知道您能不能和我说说狗子叔被害那天的情况?”
“啥?你爸也死了?哎哟,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可怜的孩子!”老妇人一阵拜天拜地后,才回到了正题:“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天二狗子和我吵架,吵得凶,我一气之下回娘家了。这一住住了好几个星期。后来还是隔壁家王婶给我娘家去了电话,叫我回来,说二狗子出事儿了。我回来一看,二狗子躺在家里,已经臭了烂了。”
“那血肉模糊,我哪里看得出是二狗子。还是里面的医生说牙齿、什么骨折,对的上,是二狗子没错。他爸妈走得早,他又是独子,我们也没孩子,也只有我给他处理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