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琛只记得自己又动手动脚抱上了托莱德。托莱德只记得听着宁琛孩子般耍赖般说着讨厌。突然,在火光与浓烟中出现了一团深红色的光圈,下一瞬托莱德与宁琛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当托莱德与宁琛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周围已经不是图兰着火的神殿了,没有熊熊的火光和呛人的烟气,眼前是一片黑暗。凭借猎血带来的夜视能力,宁琛依稀可以辨别这里是一尘不染却没有什么摆设的厅间,这里是托莱德小院的厅间!
托莱德和宁琛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毫无预兆的从图兰回到了明城。他们的眼神互相碰触,想从对方那里确认当下的一切是真实的,他们真的回来了?!
不久,托莱德的注意力被悬在半空闪闪发光的两颗血红的莹润珠子所吸引。托莱德伸出手掌,珠子便徐徐降落到托莱德的掌心。就在珠子与掌心接触上的一刹那,两颗珠子竟然不约而同钻入托莱德的手,与后者融为一体。
半躺在地上的宁琛扑向托莱德,抓住它的手一看再看,错愕地说:“这,这是什么个意思?托莱德,你感觉怎么样?”
托莱德同样吃惊不小,他仔细感受自己的身体,暂时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这时,听到响动的蒙扎叔、米约斯与威登齐齐出现在厅间,米约斯打开一盏昏暗的灯。三个人看见是托莱德坐在厅间中都是惊喜不已,但进一步看见托莱德、宁琛不同于离开时的古怪穿着、腰间的佩剑,衣服破的黑的、脸上黑的红的,一时傻楞当场。
五个人互相看着看着,最后年纪最小的威登跑到托莱德身边,眼泪哗啦啦地哭了起来,问:“少主,你到哪里去了?”
威登这一哭让失神的蒙扎叔与米约斯清醒过来。蒙扎叔也是老泪纵横,感慨地说:“少主啊!我们以为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托莱德揉揉威登的脑袋,自己也站起来,“让你们担心了。”
一向情绪内敛、冷如寒冰的米约斯眼眶也微微泛红,走近托莱德,非常仔细地把托莱德上上下下观察一番。而后,米约斯指着托莱德的手臂,问:“少主,这是烧伤了么?”
“没事,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好了,先让少主换身衣服,清洗一下。还有宁组长,你的房间我们一直留着,也上去洗洗吧。我去拿药箱,一会儿给你们处理伤口。其他的晚些再说。”
宁琛回到他呆过几天的那个房间,卸下腰间挂着的佩剑。如当初宁琛所愿,他德叔送给他们的佩剑一起回来了。宁琛小心翼翼地将佩剑放在桌上,脱下破衣,走进卫生间。宁琛身上并没有什么烧伤,只是有几处皮肤受了微微发红。
宁琛舒舒服服地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将这三个多月来一身的疲惫全数释放后才裹着大毛巾回到房间。而一套叠放整齐的衣裤鞋袜已经摆在了床上与床下。宁琛穿戴完毕后不久,蒙扎叔敲门进屋帮宁琛处理了发红的皮肤。
蒙扎叔离开后,喝下一杯他带来的煮热的葡萄酒,心绪安定了不少,想起来在神殿最后一刻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知道能不能翻过四公主这一页?宁琛脚步极轻的来到托莱德的房间外,门半开着,听得出米约斯和蒙扎叔都在。
“除了这些烧伤,还有其他伤吗?”米约斯问。
“少主啊,火焰与日光之戒你收着吧,还是别试着毁了它们。这次是有惊无险,下次谁知道呢?”这是蒙扎叔的声音。
“米约斯,我没有其他伤。蒙扎叔,这次是意外。我保证,以后我会更加小心。”
宁琛没有进入房间打断三人的对话,忽而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宁琛转身见是端着盘子的威登,盘子上是两袋鲜红的血液。威登下意识停下脚步、缩了缩脖子,他还是害怕宁琛的猎人身份。
宁琛走上前,凑在威登耳边,轻声说:“告诉托莱德,我先回家了。去吧。”
宁琛朝前走到楼梯口,翻身一跃,跨过扶手来到一楼,快步走出了这座小院子。宁琛感觉自己如果再耽搁晚一步离开,是会窒息的。托莱德、蒙扎叔、米约斯和威登,他们才是一家人,宁琛是人类又是猎人,怎么可能成为托莱德的家人?
蒙扎叔对宁琛客客气气,客气到过头。米约斯,没记错的话他没有和宁琛主动说过话。至于威登,这孩子打心眼里害怕猎人。是啊,那里是他们的家,根本不会有宁琛的一点点空间。宁琛停先下脚步,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失落和落寞。
“怎么不住一晚再回去?”托莱德无声地闪现在宁琛身旁,问道。
托莱德的突然出现好似给半死不活的宁琛打了一剂强心剂,宁琛立刻收了收自我黯然神伤的情绪,打着哈哈回答:“离开挺久了,想回家了。”
“嗯。那我我来送送你。”
于是,托莱德与宁琛一同缓步走着。他们穿越到图兰生活了一百多天,回到明城时时间只过了四天不到的时间。也就是说托莱德与宁琛是今天早上八点多消失的,回来时是三天后的夜半时分。
托莱德与宁琛沉默了很久,托莱德先开了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辞了重案组的工作,开个侦探社。这样时间自由,一边赚钱,一边查我养父的案子。”
“宁琛,”托莱德停下脚步,郑重地说:“你养父的案子我和你一起查。过几天我在你家附近租个屋子,这样我们行动起来方便些。”
“哦,你,这样啊。我没想到……那,那你快些找。就送到这吧,蒙扎叔他们应该还等着你呢。”
“还有,猎人和血族的事,我来处理。”
“好。”说完,宁琛转身走了,越走越快直到竭尽全力地奔跑起来。宁琛要是看着托莱德的眼睛再不走,只怕就要化在托莱德投下的深邃柔和的眼神中了。
托莱德深深望着宁琛由走到跑的身影,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托莱德叹了一口气开始往回走,他是真的不懂感情是什么一回事。托莱德想为宁琛做很多、给他很多,事实上呢?他能做的、能给的却很少。
托莱德摸着自己的胸口,无声地问自己:母亲,这应该就是你所说的爱了吧?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希望宁琛好好的,他未来的一切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