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图兰的第二日,宁琛拉着托莱德完成之前他们的承诺:到教坊喝个小酒、听个小曲。
天色才深,精心打扮的宁琛与穿着随意的托莱德便出了驿庄。宁琛今夜的计划是明月教坊与清风苑,这是宁琛早先明里暗里打听来的排名第一的花酒之地。
“我们先去明月教坊。”
明月教坊地处兰都城西,其实城西有教坊十六街,这里有大大小小教坊不下二三十家。此时,教坊十六街已经兴闹起来。
明月教坊是此处数一数二的教坊之一。宁琛一脸兴奋,“就是这了,你看看还真是高大上。这回到图兰,也算不虚此行了。哈哈哈。”
宁琛拉着托莱德的衣袖,毫不理会托莱德的无语。步入明月教坊,马上就有小厮迎上来,“两位贵客,是前堂还是雅间?”
宁琛底气十足道:“雅间。”
“唯。贵客,这边请。”
明月教坊前堂的歌舞表演正演得火热,不时传来拍手喝彩之声。有客的案旁皆是一到两位女子陪着斟酒。可谓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小厮边引路、边笑问:“贵客可有熟识的姑娘?还是让管事的按着贵客的要求择几人?”
托莱德与宁琛前后进了一间雅致的独间,两人一人一张案几。宁琛坐下便道:“要长得美,歌唱得好。乐也得奏得好。别给我弄些庸脂俗粉。还有,好酒好菜。”
“唯。贵客请先用些茶水。姑娘们一会儿就来。”
不多时,一位三十来岁的管事姐姐引着八位女子来到托莱德与宁琛的雅间。别说,八位女子虽不及貌若天仙,但也是妖艳秀美,其中四人抱着乐器。从不同的衣裳打扮与妆容头饰来看,不仅是风格各异,还是不同族的女子。
管事姐姐一瞧见托莱德与宁琛,忍不住多瞧了二人几眼。眼角扫过身旁的八位姑娘,她们亦是眼神发愣。管事姐姐清清嗓子,“两位贵客,您瞧瞧。这八位姑娘,可有中意的?”
此时,八位姑娘便开始自报名讳。待姑娘们介绍完了,管事姐姐试探问道:“两位贵客,如何呀?”
宁琛看向托莱德,托莱德给了一个随便你的眼色。于是,宁琛便随意点了双数,第二、四、六、八位姑娘。
管事姐姐官方一笑,“贵客,眼光可真好。尔沫与荣荷弹得一手好瑟。玲珑与秀儿定会伺候贵客吃好喝好的。”
待宁琛给上钱币,管事姐姐击掌两次,小厮便为托莱德与宁琛上了酒与下酒菜食,并随着官方微笑的管事姐姐退了下去。
尔沫与荣荷抱着木制的瑟坐到托莱德与宁琛对面的小案后,尔沫细声问:“两位贵客,可有想听的曲子?”
“落重香?”托莱德低声道。
尔沫与荣荷对视一眼,前者不好意思道:“贵客,荣荷与我学艺不精,不知落重香一曲。”
托莱德颔首,低声道,“那姑娘随意吧。”
尔沫与荣荷微微一笑,继而灵动婉转的乐声便充盈了雅间。玲珑与秀儿则齐齐上前,玲珑坐于托莱德身侧,秀儿坐于宁琛身侧。
玲珑坐定便抬手欲搂住托莱德的脖子,托莱德随即微微侧身,冷冷道:“别动手动脚。”
玲珑先是一愣,继而掩嘴轻笑,“贵客,你可真会说笑。在这儿,不动手动脚,还动什么呀?贵客,我给你斟酒。贵客,好面生啊,是头一次来明月教坊吗?”
玲珑斟完酒便往托莱德怀里钻,托莱德见势一把推开,“你若想挣上这份生意,便闭嘴别动。”
玲珑脸上又羞又恼,但见托莱德向她投来的寒冷目光竟不敢再说再动。
那边宁琛倒是挺适应的,在明城办案的时候,烟花之地他去得不算少,这些逢场作戏自然是信手拈来的。
秀儿热络地为宁琛斟酒夹菜,继而将半遮半掩的酥胸往宁琛身上贴。宁琛眉毛一挑,面上堆满笑意,“秀儿姑娘,一看你就知道心灵手巧。小爷这几日乏的很,替我捶捶按按。”
秀儿羞涩一笑,“贵客真会说话,秀儿这就为您捶捶。”
解决了秀儿的贴身,宁琛看向托莱德。托莱德也正盯着他,托莱德身旁的玲珑端坐着一动不动。宁琛愣神片刻,若不是两张案几离得有些远,他真想问问托莱德:你是不是傻?来教坊就是享乐的,哪有像你这样正襟危坐、自斟自饮的?
看着眼前正经得不得了的托莱德,宁琛不禁捂嘴闷笑。但看托莱德源源不断投来的凶冷目光,宁琛立刻浑身一抖,以为托莱德是发现了自己偷笑便装模作样地移开视线,认真地喝起了花酒。
托莱德与宁琛的雅间堪称是今夜明月教坊中最尴尬的一间。房中两位贵客,一个自斟自饮,一个欢声笑语。听完五支曲子,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宁琛也看够了几乎成了石雕的托莱德,中气十足道:“托莱德,咱们走吧。”
托莱德点头起身,宁琛又拿出一些刀币置于案上,“这是打赏。”
尔沫、荣荷等人施礼恭送托莱德与宁琛,托莱德转身对尔沫道:“心不静,曲便不成曲。”
见托莱德与宁琛走远了,玲珑道:“我在明月教坊三个年头了,还未见过这样的客。不碰、不摸、不亲,连看也没看我几眼。”
秀儿拿起宁琛的打赏,分成四份儿,“那个拉着脸不说话的长得可真好看。就是我看了他害怕,身上还发冷。还是我的那位客好,总是笑着,又温柔。”
玲珑噘嘴,气道:“肯定不是男人,不然怎么一下把我推开了呢?”
荣荷与秀儿轻笑,尔沫则轻叹道,“今日我想着母亲的病,曲子出了几个岔子。一般寻乐的客应是听不出的,但那位客。。。”
荣荷、秀儿与玲珑你看我、我看你,再看向托莱德他们远去的身影,皆是疑惑、神奇与不解交错的复杂神的。
一出明月教坊,宁琛就唠叨上了,“托莱德,教坊就是喝花酒、找乐子的地方。你说你,一张脸本来就没有表情,还沉着。美女在旁,你当人家是空气,一个人在那里喝酒。你很搞笑,你知道吗?”
托莱德没有回答宁琛的话,反而厉声问:“你不是说没去过教坊吗?”
“我去过明城的妓院啊。”宁琛见托莱德朝他射来凶巴巴的眼神,马上接着道:“不过,全是为了办案!都是场面把戏,场面把戏。”
托莱德这才转回头,眼色稍稍缓和。宁琛见状便再补上一句:“逢场作戏和来真的我分得可清楚呢,绝不含糊!“
继而,宁琛扯扯托莱德的衣袖,他又想与托莱德皮一皮了,问道:“托莱德,看你刚才见了美女直躲的样子,你,你是不是没交过女朋友?”
“四处逃命,哪里有闲功夫交女朋友。”
“天啊,你都几千岁了,居然还没有初恋过。怪不得,把美女晾在一边,像块木头似的。哈哈哈。”
“你笑够了没有?”
宁琛捂着肚子,“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走吧,咱们去清风苑。我还没吃饱呢!这明月教坊的吃食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