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查特罗再次驾马立于略科城的街头,昔日热闹的市集成为了填满疮痍的深渊。不少发狂的血族已爆心而亡,他们的面目扭曲,可怕的獠牙还闪着银光。查特罗当下便想到如此下场是否也是自己的将来,迪曼乌满含深恶痛绝的魔鬼二字此时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查特罗骑着马在城中飞驰,搜寻生命的迹象,此时东城门已被打开。查特罗忽然发现前方似有人正从尸堆中挣扎而出,他快马加鞭赶到时顿时失了心神,爬出来到不是人,是血族!可这些不是初代血族中的任何一人。查特罗生生惊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那几个爬出的血族,一边搜寻着什么,一边很快闪身消失在了东城门之外。吃惊过后,查特罗脊背如负寒冰,一阵阵后怕源源不断地侵袭而来。他声音发抖,自言道:“为何?竟会如此?”
查特罗尚惊魂未定,却又听得身后右侧某条小巷传来断续呻吟与撕咬声。他速速勒马转回查看,只见一个血族胸口正中被一只长戟贯穿,牢牢钉于一座酒肆的后墙,腹部也有一个深大的黑洞,伤口鲜血直流,口中也接连吐出浓血,身上衣衫已满是血污。他的脑袋耷拉着,查特罗看不清面容,但从依稀可见的上等衣衫布料与精致的绣图、腰间配饰能够判定他是初代血族。而他的不远处,另一个初代血族如饥饿万年的恶鬼,啃食着已然辨不清人形的肢体。看来,为了争夺城中寥寥无几的所剩食物,他们经过了一番凶险的你争我夺。他的面容查特罗认出了,是三叔父的长子维得。
维得一瞧见在巷口出现的查特罗,当即将啃食的对象丢到一边,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声便一下闪身跃起将马上的查特罗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控制查特罗的上半身。在此之前,本就鲜少舞刀弄枪的查特罗多次与初代血族搏杀,他想救下王祖母、想救下母后,他想救很多人。终究是寡不敌众,多处受伤。
维得的力量与速度令查特罗咋舌,他的嘴张大似开裂到了耳际,口中尚未吞咽的血混合着唾液滴在查特罗脸上,只叫他连连作呕。查特罗弯曲右腿,向维得右下腹扎着的一把匕首狠狠顶去,匕首手柄连着显露在体外的部分一并滑入维得身体。维得吃痛,按在查特罗肩膀上的手稍松,查特罗瞅准时机拔出腰间短刀刺入维得心口。
维得一声惨叫,似是这惨叫惊醒了昏迷中被钉于墙面的血族,那人费力地嗫嚅道:“捣,捣碎他的心,他才会死。”
说话声虽然轻,好在查特罗捕捉到了每个字。他强忍维得砸在自己的身上的重拳,双腿交叉扣住维得的腰臀,一手拼力抵住维得的咬口,右手握刀对着后者的心窝左右上下捣了个遍。
果然,维得很快停止了狂轰滥炸,脱力倒在查特罗身上。查特罗推开维得,大口喘气喘了许久才冷静下来,随即将另一个初代血族从墙面上取下,这才看清此人是上月成年的七弟莫克。
查特罗拍拍莫克的脸,试探问:“七弟,七弟,你可认得我?”
胸腹重伤与颇多失血使先前发狂与维得争食的莫克恢复了清醒的意识,他费力抬眼看向查特罗,道:“四。。。哥。。。”
不知实情的查特罗既激动又欣慰,以为莫克同他一般未曾疯狂。查特罗飞快闪入王宫南侧的山林捕杀了一头野猪,对莫克道:“七弟,快些喝下。待你稍恢复些,四哥带你离开。”
莫克张开沉重的眼皮,从一条薄薄的缝隙中瞧见一头大野猪心生厌恶,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依旧一动不动。莫克想喝的是人血,这丑陋的野猪血如何与索科血王族相配?
查特罗心知人血与兽血对血族而言可谓一天一地,轻声劝解道:“七弟,城中无活口了。就算是兽血你也得喝,好与四哥一到离开。你可知晓孰轻孰重?”
莫克的心陡然一亮,此刻他虚弱至极,若不能离开,又何谈人血?故而道:“我喝。”
查特罗松下一口气,在旁边的酒肆中拿了碗什,盛满野猪血,送到莫克嘴边。莫克一次又一次地压下此血带来的恶心,以饮用人血时的飘飘欲仙之感麻痹自己。待莫克伤口不再流血、有了劲道后,查特罗骑马带着他疾驰出城。
在城门前的管道上查特罗最后一次回头看了一眼略科城与王宫方向那座孤零零的观望台,“父王!”查特罗大喊一声,抑制鼻眼的酸楚,马鞭用力一挥。不多时,管道上便只留下扬起又落下的尘土。
迪曼乌听到查特罗的叫喊,知他已离开略科城。他点燃火折,第一把火便是烧在了宗族殿。最后,略科在火海中化成一段辉煌的过去。索科王朝就此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