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因为轩辕翔不平静的,还有关家。
且说当日下午回到关家别墅后,关有良让佣人去把陈萍请到书房来见他。
佣人的传话让陈萍不敢置信。自从丈夫从医院回来,就几乎没有和她讲过话了。她依然睡三楼的主卧,关有良则住在二楼的大房,夫妻两人不仅分房睡,就连吃饭也不在一起。
尽管那天在轩辕翔的办公室里,她的心事被轩辕翔无情地剖白,她对丈夫充满了愧疚,但她始终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她的丈夫一直是个坚强的男人,她认为丈夫总会振作起来,他们总会像以往一样和乐的生活。
然而这些日子里,丈夫不只是不理她,就连医生嘱咐要尽量走动帮助恢复的建议也不采纳。要么独自待在书房里,要么在房间的阳台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她在楼下偷看过丈夫的脸,总是充满了悲伤和怀念。
她不敢猜测那里头的含义,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的,生怕丈夫会突然说出要离她而去的决定。
佣人说丈夫要见她的时候,她几乎像信徒得到主的召唤一样激动,有良要见她,要和她说话,是不是代表他决定原谅她了?
她认真给自己梳了个头,换了身粉底碎花的春装,让自己显得年轻有精神一些,还点了一点口红,反复地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走出房间向丈夫的书房走去。
她特别注意节奏地敲了门,听见丈夫熟悉的声音,她怀着一点振奋和一点不安推门走了进去。
“有良……”
看见丈夫同样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样子,她突然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眼眶一热,亲热的称呼脱口而出,再也无话。
看见自己的妻子这副模样,关有良没有太大的反应。心里并非不感到唏嘘,可惜错已铸成,流逝的感情与割裂的信任再也无法挽回。他想起下午小女儿对待他的态度,不禁心有戚戚焉。
有些伤害横亘在心头,终是无法磨灭的。
他让陈萍坐在自己对面,用几十年来习惯的称呼开了头:“阿萍。”准备向她说出自己的决定。
“啊!”
熟悉的称呼让陈萍激动不已,她用已经不再美丽动人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脸的期待。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把我们手头上宜光的股份卖出去。”
什么?
陈萍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一时无法反应。
“我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了,医生说我再经不起操劳和太大的情绪起伏。争了一辈子,我也累了,我不想再争了,不想再为一些身外之物耗神了。我打算把我手头上的股份都卖掉,换成现钱,现在我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度过以后的日子。你我相识几十年,又做了多年夫妻。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有亏欠我之处。我们都老了,再计较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你同意,办完这件事后,我们夫妻二个就找个地方养老,安度晚年。你看如何?”
陈萍慢慢听明白了,听见丈夫说要和她一起安度晚年,她当然高兴。可是要卖掉宜光的股份……
“有良,宜光是你的心血啊,你要卖掉?”
关有良笑了笑:“宜光是我的心血。心血,最终也只是钱而已。卖掉换成实实在在的钱,不用整天担心股价什么时候跌什么时候涨,倒是轻快得多。”
从丈夫的语气中,陈萍知道丈夫已经做了决定,她阻止也是无用。而且她听得出来,如果她不同意丈夫的意见,丈夫就真的要和她分开了。
她使劲抿了抿嘴唇,喃喃地问:“你要卖给谁?”
“卖给我的女儿……轩辕翔。”
听见关有良利落地吐出她猜测中的名字,陈萍顿时塌软了身子。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果然是这样的。丈夫这样做,是因为对轩辕氏母女内疚么?他每天还念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姓轩辕的女人?
“如果……如果我不同意呢?”她徒劳地挣扎着,问。
关有良淡淡的回答:“你不愿意也不必勉强。你手里有宜光的百分之五股权,想必日后的生活也是无忧的。然则,若你作为宜光的股东,一应事务,我是有心无力,恐怕帮不上你的忙了。”
陈萍神色颓唐,心中有慌乱也有不甘,说不清楚哪种成分更多一些。她的丈夫认为可以放弃她了。不愿意也不勉强……她对她的丈夫而言,已经成为可有可无的人了。
她激烈地连连控诉质问:“我知道你是恨我害了你,你是不肯原谅我了?你是想那个女人了?想要补偿她们母女两个,所以你要牺牲我,牺牲小雅?小雅还要嫁进欧阳家,没有宜光这个背景支撑,在那个势利的欧阳家,你要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你就这么狠心对我们?”
关有良无力地闭上眼镜,安静地任由她说下去。到了这个时候,他已不想再和她争吵。也许人真是这样的,得到得越多,享受得越多,成了习惯便以为那是理所当然。他过去一直习惯地从轩辕雅那里索取,对陈萍和小雅一味地给予。他的习惯,纵容了自己,也纵容了这个妻子和他们的女儿。
当大厦一夕倾覆,才发现原来一切都颠倒了,是他亲手造成。陈萍这样埋怨他,也没有什么错的。就如轩辕翔所说的,错只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