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失踪的箱子
拖拉机沿着盘旋的山路一路颠簸。姐姐吐得一塌糊涂,连黄胆都呕出来了。“张,张老师,如果村里人到城里怎么办呢?”姐姐刚擦完嘴角就挣扎着问张硅。
“走近道,快的话一小时,慢就两小时路程。我们走的大道要多绕一座山。”张硅看姐的眼睛燃烧着一团火一样的热情。答完姐的问题,嘴里喃喃念叨“病如西子胜三分,心较比干多一窍……”他的声音被拖拉机的轰鸣声,很快淹没了。但是我和他挨得很近,还是听到了两个子,西子。抬眼看他时,他盯着姐姐的眼睛,象被摄了灵魂那么空洞。
“嘿,张老师。”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什么事?”他头都没转,问了一声。
这段路稍为平坦,姐姐胃里的东西大概已经吐完了,精神好了些,苍白的脸上笼上层淡淡的红晕。她直觉张硅被她的美貌吸引,她举起手优雅地把吹散的头发拢了拢,笑着问“张老师,假如我们以后有事回临江该怎么走呢?”
“镇上有班车到临江,上午一班,下午一班。向我们清山村,只有赶下午一点的班车。才来就想回去呀?”张硅说完开玩笑地问。
“我就是问问。镇上没看到车站呢?”姐姐妩媚地对张硅笑了笑,接着又问。“呵呵,又不是城市,哪里来的车站。大家约定俗成,客车每天停在镇东头的坝子上,要赶车的自己上车买票……”张硅讨好地说了好多种回临江的路线和办法,每个办法都必须走一小时山路到镇上才有班车。
“看,好美。”夕阳西下,太阳象一个红色的火球滚落在天边,染红了的半边天空,是那么耀眼璀璨,我兴奋地说。
“这是晚霞最后的灿烂,不久整个山林都会被黑暗笼罩。不然何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呢?美!当你每天面对它的时候,它就不是美了……”张硅扯动了一下嘴巴,讥讽地说道。
“哼!”我瞪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拖拉机“砰”的一声,不知撞到了什么,姐姐站立不稳,扑倒在张硅身上。我一屁股坐在我们带的行礼箱上。
“哈哈哈……”队长和几个村民看着我们的狼狈哈哈大笑起来。“张老师,艳福不浅哈……”一个村民指着张硅打趣。
姐姐因为颠簸,又开始干呕,她扑在拖拉机车箱后挡板上吐出几口绿色的胆汁……,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赶紧把包里准备的草纸递给她。
这一次呕吐让她的精神又萎靡下来,她奄奄一息地耷拉着脑袋。我把她扶在我们的行礼箱上坐下来,让她背靠在车箱的横挡上。
拖拉机终于开进了村子,停在新农村大院那条拓宽的村道边。
“下车了,下车了。王贵,谢八福,大家搭把手,把她们的行礼搬到她们点上去。”车一停,队长就做了安排。
我跳下车,见姐姐不动,有些着急地说“姐,跳下来。”我伸出双手,但是她不敢跳。她犹豫着,最后竟然晕了过去。
“张老师,把她抱下来。”队长皱着眉头,颇有些不快。
“队长,大伙快出来,他们回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边喊边跑着迎向我们。
我看了眼这个院子,好大,比我们学校的宿舍大好几倍,特别是中间的坝子足有两条街那么宽。院坝中间立了一根石柱,柱子上绑了一个大喇叭和一口钟。
“嘿,你们就是新来的知青?”中年妇女指着我和靠在我身上的姐姐问。
“她病了哇,快,秀娥,把她们的房门打开。我背她。”她说着,院子里又涌出了十几个男男女女,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拿着钥匙赶紧跑向院子左面第四道门跑去,“来来来,快进来。”
“进东,把她们的褥子铺到床上,这个恐怕要睡。”她把姐放在屋子里一条长木凳上,自己指挥着,当着我的面打开行礼箱,拿出被褥床单非常迅速地铺好了一间床,“妹子,把她放在床上,她躺下就没事了。她是晕车吧?”她这时放低了声音,小声问。
“嗨,晕得不行,肠肝肚肺都吐出来了。能不晕吗?”刘进东很不高兴。我看着他,心想,这人真是铁石心肠。
“衣依,衣依”姐睁开眼睛,轻声喊我。
“姐,什么事?”
“叫他们走,看好行礼。”姐姐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我们屋子里站满了人,几口大木箱放在屋子中间。我想了想对队长说“刘队长,可以帮我把箱子搬进卧室吗?”
“好好。”说完几个村民七手八脚,不到一分钟就搬好了箱子。
“队长,给大家介绍,介绍噻。”那个中年妇女扯开喉咙大声说道。
“衣依,屋里躺着那个叫衣兰是姐姐。这位是队里的妇女主任秀珍,也是我老婆。其它人待会介绍,你们不是准备了欢迎晚会吗。大家吃了饭再到坝子里来,好不好。”刘进东做了简短介绍,大手一挥,挥散了所有的村民。
姐姐躺在床上,我关上房门,屋子里立刻暗了下来,我赶紧把妈给我们准备的长电荷拿出来照着。
清理箱子的时候,只有我的箱子完好无损,独独少了姐装衣服的箱子,怎么办?我敲着脑袋仔细回想,箱子掉在哪里了……
“衣依,我好饿,把开口酥给我一个,太饿了。”
“哦,我把开口酥拿出来,你先吃。”我箱子里拿出一封开口酥递给她。
“黑漆漆的,但是屋子还不错哈,比我们家里还宽。”姐姐吃了一个开口酥,精神好了些。起床用电茼照着我们住的卧室。
我们的卧室里有两间床,姐姐就睡在靠窗那张床上,另一张床成倚角靠墙而立,那自然就是我的床了。两个床的档头各自放了一个双开门的衣柜,两口大木箱子,空下两堵墙边各摆了一张简易写字桌,我四处摸了摸,很干净,显然有人打扫过了。
“姐,我把床铺好,再看其它房间。”铺好了床,我看了姐一眼,她没有看行礼。亲热地搂着我说“衣依,看看我们未来的家是什么样子。”
卧室外面是堂屋,堂屋很大,只有一张大木头桌子,四根凳子,墙壁上挂了些农具,堂屋左面是一间灶屋,灶屋炉堂边放了一大捆砍好的木柴,还有一堆引火的刨花,挽成小把的谷草。灶上炖着一口大铁锅。灶堂墙上挂着瓢瓢,锅铲……一口好大的水缸盖着一个木盖子,我跑过去撬开一看,嘿,里面满满一缸水。
“这边还有一个小门,哦,这是什么?”
“猪圈,厕所。猪圈挨着厕所这么近,不怕被猪拱吗?这个厕所修得真要命。”姐姐夸张地做了一个害怕的动作。
“农村都这样,秀群家里也这样修的。姐,村里想得还很周到哈,连水都给我们挑满了。”我感动地说。
我们回到屋里时,姐发现了灶台上的五磅水瓶,“呃,满的,刚烧的开水。”她兴奋地喊了起来。
“快,衣依,把我们带来的水杯拿出来,我口渴得要命。”
我把手电无意中往墙上一晃,惊喜地发现,墙上挂着一盏马灯。
“姐,马灯。”
“快点上,点上。”
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我们俩坐在桌子边,向在家里一样,用带来的盘子装了几个开口酥,倒了两杯开水。热开水下肚,姐的精神又好了许多。
“衣依,你冷不冷,我突然感到好冷。”姐姐双手抱肩,望着我问。
“我不冷。”因为我一直不停地在做事情,身上一阵阵发热。
“哎呀,帮我把那件红色的薄毛衣拿出来。”姐姐起身在原地打了个转。
我心里格登的一下,在哪里给她拿衣服。
“去拿呀……”姐看我不动,催道。
“你,装衣服的箱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