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鸿门宴
“衣依,衣依……”马社长见我没有反应,以为我傻了。双手摇着我的双臂大喊。
“姑姑,她是怎么了?”一个年轻小伙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受了打击,傻了。”马社长焦急得快流出泪来了。
“姑姑,我学过一篇课文叫范进中举,也是象她这样,一时疯癫,胡屠户一巴掌扇去,他一下子就醒来了。”他说着说着举起手就要往我脸上打。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不是你自愿的吗?你哭什么?”马社长惊讶地问。
“什么自愿?我……”我抹了把泪,发现那小伙子定定地望着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这件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而且我是小学生,根本就不用到农村。我妈,我妈……,”我突然想起佩玉说的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句话。
“马社长,我妈给你怎么说的,你告诉我……”
“哦。你妈今天到办公室来告诉我,你姐是初中生,也是下乡对象。但是她的身体不好,你为了照顾她,自愿陪她一起到清河镇当知青。现在户口和各种下乡的手续已经全部办好了。就等你这边办交接手续。”
“清河镇!清河镇好呀,欢迎!欢迎!”小伙子站起身伸出双手,满脸堆笑地望着我说。
“茂雷,少捣乱!”马社长说着把他推到一边去。
“马社长,户口办得回来吗?”我哭丧着脸问。
“不知道,你赶快去问……”马社长同情地看着我说。
我记得佩玉曾说,佩姨朋友的丈夫是居委会的主任。或许说明了我的情况后,可以把户口上回来呢?
我到佩姨家去的时候,佩姨正坐在堂屋里织毛衣。“衣依,稀客,稀客,快来坐。佩玉走了,这是第一次来佩姨家。”佩姨热情地拉着我坐在她身边。
“佩姨,他们都没在家?”我打了一下屋子问。
“佩叔在食堂值班,佩志两兄弟不晓得在那里疯,佩秀刚刚还在这里。呃,有事吗?”佩姨关心地问。
“佩姨,我妈把我的户口下到清河镇知青点了,我就是想找你托人帮我问问,可不可以上回来。”
“什么?你妈疯了吗?你是小学生呢?”佩姨惊得跳了起来。
“马上去问,我朋友的丈夫就是居委会的主任,他懂政策。”佩姨拉着我的手就走。
现实总是冷酷的。下掉的户口不可能再上回来,我注定了是清河镇的知青。
佩玉她们那批知青走后,下乡上山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宣传工作加大了力度,这次不光停留在宣传上,更是落实在行动上。
这一天,居委会连同派出所的民警一起到了家里。居委会主任和民警发出最后通牒“九月份必须下户口,现在你可以选择学校对口的村子。否则我们直接把你的户口下到苍溪。”他们说完就走,没有丝毫转还余地。姐姐傻眼了,妈和爸对视着,不知该怎么办?
家里笼上了一层愁云惨雾。姐姐捂脸大哭……爸爸看着她,长叹了一声说:“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我去问问学校对口的乡镇是那里。”说完,低头走了出去。
爸爸打听到学校对口的乡村就在近郊,离城40里地的清河镇。如果是居委会,则是距城一百多公里的苍溪乡下。他曾经到过苍溪,那里山高路险,每天只有一班车到临江。如果有事想要回家,难上加难。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想到这些就让他不寒而粟。赶紧回家告诉钱梅。
二选一的题目,妈最终选择了清河镇。姐姐擦了眼泪,气呼呼地说,“衣依也要去,她凭啥在城里。”爸爸呆了呆说“她是小学生,可以不去。”。“我要她去,她必须去。”姐撒泼地说。妈想了想说“她们俩姐妹在一起也好有照应,反正离家又不远,有事早起一天就可以回家。”
“她是小学生,政策没要求她必须到农村。她始终是你妹,何必把她推到那样的地方呢?”衣天树望着她们,期待放过我。
“哼,她不去,我肯定不去。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去当农民。”姐说完把门砰地一声关了。
妈和姐在屋子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姐姐高调宣布马上到农村去。第三天她们俩便装着打衣服,到九龙缝纫社探听我的情况。
没想到马社长说“我下年就可以转正,这让她来不及从长计议,第二天就把我和姐的户口一起下到了清河镇,几天后她们来取了衣服。妈找到马社长说明我已经是下乡知青,假惺惺地感谢社里对我的照顾,好象她真是我的妈一样。
这天,直到晚上七点我才把所有的工作交接完。
“衣依,真舍不得你。不想当裁缝?”等我把所有工作都交完了,马力才有些不舍地问。
“哎……我想当裁缝。但是由不得我。你呢?”我笑着问。
“我?不想,我想当设计师,我渴望创造!”她看着天上最后一抹夕阳说。
“你住哪?我住文蜂街。”她指了指右面。
“我住临江路,再见!”道完再见,一转身我一下撞在一个人的身上。“你没长眼睛吗?”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马社长那个侄儿。“哦,是你,对不起,对不起!”他看清是我后,连忙道歉。
我看着他,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做答。“喂,衣依,衣依……我们以后还是同乡呢……”他在后面大声说。
“什么同乡不同乡的。我可不是农民。”心里想着,这人真是怪兮兮的。
“衣依。”从来不曾到缝纫社来看过我的爸,迎面走来。
“嗯。爸爸。”我轻轻应了一声。小伙子见了爸爸转身就跑。
“哼……”我看了眼他的背影,心里想,他究竟是什么人?
“衣依,你,你谈恋爱?”爸爸指着那个小伙子问。
“哼哼,什么恋爱?我不认识他。你是有事要说吧!”我嘴角上翘,冷冷地盯着他问。
“呃,没谈就好,没谈就好。”他看着我,眼睛有些闪烁。
“没事吗?没事我吃饭去了。”我看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往回走。
“呃,衣依,回家吃饭。你妈煮了好多菜……”爸爸拉住我,眼睛里充满了乞求。
我望着他,他没有向往常那样把眼睛移开,而是正面盯着了我的眼光,他的眼光不再清澈,却包含了慈爱,怜悯和乞求……,我败了。
还没进门,屋子里临江卤鸭子的香味就窜了出来。“衣依,来,来,坐这里。”妈满脸堆笑,姐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她身边,笑眯眯地说“我们等你好久了。快吃!”她说完夹了最大一块卤鸭腿给我。我扫了她们一眼,心里想着想得真是周到。
“二姐,吃临江凉粉,好吃,夹锅磕更好吃,我给你夹一个?”衣俊看着我问。衣俊已经变声了,喉结都长出来了。这个家里他还算真诚。我接过他给我夹的锅磕。
“嘿嘿,好吃,衣俊你继续读书,不怕当知青。”我戏谑地问。
“不怕,本来想去当兵,听说当兵政审很严。留级吧,留它两级,读到二十岁再说。”
“呃,你这个办法是怎么想出来的,可惜我就读不成……”不等我说完,妈一筷子敲在衣俊头上,恼怒地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吃完了出去玩,少在这现眼。”
“嘿嘿,这个,衣依呀,这个街道上动员知识青年下乡上山。这个……”爸爸半天这个不出来。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故着惊讶地问道“我不属于动员对象,你有什么为难,我现在自己可以挣钱了,上个月我挣了五元,这个月又挣了五元。生活费我都可以不要你的了。你,总不能让我下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