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别望中峰归来后,夫妇二人均感体内真力发生了异变,寒玨冰的冰寒真力运行时有不畅,反噬越来越明显,夫君的灼焰真力更是时时暴走,烧得整个人如火炭,痛不欲生。两人性情一动一静恰能互补,但寒灼真力相遇却是天雷勾地火,爆发出二人均不能掌控的破坏力量。
寒玨冰一直想方设法改善自己的真力,直至一天发现,冰寒真力自体内沿任督二脉运行一个周天后发出,敌手中招后遇阳即救,但对敌人仁慈的代价就是对自己残酷,冰寒真力在自己筋脉中运行留下的力量不断反噬自身。彼时恰逢仇家上门报复,她每每击倒敌手后,均引敌伴将其身体迁移到阳光下,几宗厮杀下来,江湖有传闻寒玨冰的克星是阳光,晴日与其厮杀可保不败……遂纷纷寻找日光普照的好时间前来追仇,倒像女儿出嫁,还选一个良辰美时。事实上,寒玨冰在阴雨雪天也再没出过手。
过往种种,寒玨冰再不敢行走江湖,与人结怨,短暂的江湖生涯就此结束。十年来深居简出,越发不食人间烟火。
夫君的同姓朋友,也就是上京发英雄贴的白先生,名叫白忘我,因一个偶然机会结识了夫君,两人几番交往,均感相见恨晚,结为至交。
一日,白忘我告知夫君,家有寒玉宝物,可供其尝试治疗灼焰真力走火之症。樵灼焰自别望峰上下来,大好年华本来前途无量,奈何倒有一半的光阴为倾扎乱岔的真力所湮没,也未尽到照顾妻儿的责任,看着妻淑子孝,好生愧疚,恨不得早点解决自己的问题,加倍偿还于妻儿。
去年腊月,白忘我约夫君上京相聚,一睹寒玉宝物。夫君欣然北上,此去三月有余,音讯全无,叫她好生担忧。南归雁知道后去信问讯,白忘我飞鸽传书,道樵灼焰正在府上,一切安好,并捎带来英雄贴。
白忘我是武林中有名的世家白家掌舵人,白家原以自创的白家剑法闻名北方武林,传至白忘我一代,因其武学天赋稀松平常,精妙的白家剑法十失其七,武林声望日渐凋零。然而白忘我却是家族经营的奇才,富甲一方,又生性慷慨圆滑,喜好交游,广结黑白两道好汉。在北方所谓的英雄会大小举办了数十场,北方武林均推白忘我是一方枭雄,更有人曾受白忘我重恩,唯其马首是瞻。
再说寒玨冰今日宁负反噬代价出手,一则适才白逸的浊手即将碰到自己的身子,自己一生唯情师哥,绝容不得半点玷污。二则自己马上要北上会见夫君,别望楼内同路赴会的江湖好手众多,不给个下马威,不表露一下身份,唯恐沿途滋扰不断。
“今日别望楼当真是群英荟萃,热闹非凡!”南归雁环顾大堂,感叹道。
“咦,这不是无量双叟吗?”只见南角两个装饰奇异的老人安静地吃着喝着。无量双叟来自南方无量山,一金叟一水叟,金叟性情直爽暴躁,修行阳刚内力,一双铁拳真有开山裂石的威势。水叟沉稳睿智,修行连绵悠长的内力,发功时如潮汐起伏连绵不绝,挨上的先喜后惊,多半厮耗不及而败。只见二人耄耋之年,却精神矍铄,金叟身着黄衫,水叟身着绿衫,黄黄绿绿何其扎眼,可是谁也不敢有半分嬉笑,只心道:当真是无量山中修炼成妖的老怪物呀!
“那不是南海老人吗?”南海老人名叫王溟远,年届古稀,兵器是一柄青龙戟,人称“南海凶鲨”,别看现在慈眉善目,年轻时候却在大海上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干贯了海盗的营生,老年后调教了几个徒弟,收点孝敬银钱,是南海一带臭名昭著的盗匪。这一行只身前来,不见帮徒。
“哟喂,这不是滴水剑南大侠吗?怎么也有兴趣接这英雄贴呀?”南归雁正在环视大堂,一名红裙娇俏女人突然窜至身侧,娇糯悦耳的声音揶揄道。南归雁回首看去,只见来人秀美如花,热情似火,身形随风摇曳,夺人心魄。
“单女侠可以去,凭什么我不能去?”南归雁显是怕了这个女人,学着女儿刚才的口吻,没好气地驳道。这女人名叫单红红,江湖雅号“青江鲛鱼”,是南归雁的小姨子,南归雁夫人名叫单青青,江湖人称“青江鲤鱼”,姐妹出生于武林世家,人美武俊,均有侠名,合称“青江双鱼”。早年两人均对南归雁有爱意,单红红泼辣热情,单青青温婉恬静,最终南归雁与单青青走到了一起,单红红有些羞恼,每遇上南归雁就出言挤兑,让南归雁很是头痛。单青青与南归雁成婚后即退出江湖,先后给南家生了一双儿女,安心做起贤妻良母,昔日武功荒废已久。单红红却仍然醉心闯荡江湖,修炼武艺,当真是不爱红装爱武装。
“哎呦,小珺瑶越发出落成一名小美女了!”单红红在南归雁处碰到软钉子,马上转移了视线,出言戏弄南珺瑶,南珺瑶白皙的小脸“唰”地羞红,状如苹果般可人,她生性乐观开朗,却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别人嬉笑她,她可以反唇相讥,别人赞美她,她却羞赧不知所措。
“嘻嘻,还害羞呀。”单红红脆声一笑。睕了一眼南归雁,便归座去了。
别望楼的酒保安排刚进来的南府英雄吃喝起来,两楼酒席均已满座,一时更是热闹非凡。
半个时辰后,大家饮食完毕,酒楼小厮又引导众人入驻厢房,南归雁带着孩子脱身前来寻樵苏母子。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两家到青江沿岸走走。”南归雁对寒玨冰说道。
南归雁、南逍遥、南珺瑶、寒玨冰、樵苏一行人出了酒楼。
两个大人走在前头,三个小孩跟在后头。
“师兄在信中怎么说?”原来白忘我的飞鸽传书分两封,一封寒玨冰启,另一封南归雁启。寒玨冰收到的是夫君报平安的家书,南归雁收到的却是白忘我的英雄贴,贴中道:清明节将至,天下英雄当共襄胜举,特邀南方武林豪杰北赴上京白家聚会,此番南北英雄会,纯为交流会友,愿为鞍马劳顿北上的英雄赠送私藏宝物一件以资慰问。南归雁本不喜白忘我这种武艺不精,但却长袖善舞,将手伸进武林中的搜名攫利的做派,但为了护送师姐母子北上会聚师哥,就接了帖子。
“师兄在信中说,白先生家的寒玉确对治疗真力紊乱有效,希望我和小苏也过去看看。”
“那感情好,这些年苦了你们夫妻俩,还有小苏。”南归雁安慰说道。
“这上京远在两千里外,一去两个月不能回来,家里安排妥当了吗?此行真是劳烦你了!”寒玨冰感激地对南归雁说道,这些年他们家隐居不出,南归雁确实在生活上给予了许多照料。
“都已安排妥当。这白先生闻名上京,我也想结识一下这位英雄好汉。”南归雁不想增加师姐的心理负担,打个哈哈道。
“快抓住它!跳下去了!跳下去了!”南逍遥含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二人连忙回头,只见木制青蛙快跳入江,樵苏追到岸边,一把捉住,忽然踩在青苔上,脚上一滑,连人带蛙就要掉入江里。
“哗哗”只见江心起了漩涡,漩涡中心飞出几粒莹白水滴,“唰唰唰”打在樵苏肩上。他早已倾斜的身子受力硬生生直立站稳,此刻小脸煞白,喘息不止,有些羡慕的看着南逍遥,刚才是他施展南家绝技“滴水剑”内力救了自己。
“你跟师兄武功卓绝于武林,远在小弟之上,真的不打算传授给孩子吗?”南归雁看着樵苏的神情,心里有些刺痛,叹息的问道。原来樵苏也深受别望中峰顶那股神秘力量伤害,这些年寒玨冰夫妇不敢教其武功,也是害怕重蹈父母覆辙,真力失控反噬,痛苦终生,不如寻常长大,过寻常人生,平平安安过完一生。樵苏从来不知自己身体有异,只道父母不想自己过刀口舔血的动荡生活,因此不愿教自己武功。樵苏曾开口求父亲教他学艺,父亲痛苦地看着他,沉默半天只说了三个字“不可以!”从此樵苏再没提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