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内本来没有多少人,田尔耕在这品茶不足一个时辰,陆陆续续涌进来的人已经把茶馆坐满。今晚东厂和锦衣卫出动,搅得满城风雨,这个时间哪还有心情出来喝茶的人?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马奇看看手中的刀,看看田尔耕再看看坐进来的人,除了游移不定还多了几分兴奋之情。
这时,一位妩媚的女子出现在马奇眼中,环绕茶馆一周后,径直向马奇这张桌子走来。人未到,女子的体香先侵袭了马奇的大脑。马奇头晕目眩,脸胀的通红,当着众人的面鼻血流了下来。女子看到了,先是一怔,然后笑盈盈的递上手绢。
马奇接住手绢,捂住口鼻,逃也似的跑开,但又不敢跑的太远,在一楼和二楼的交接处频频张望。
气氛还算融洽,女子向小二要了茶碗,不客气的拿起田尔耕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小心品尝起来。边喝茶边看向窗外,北方的冬天,天高云淡,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空。
“我们正在想办法营救你,你就出来了。”女子抱着茶碗说道。
“让你们失望了是吧。”田尔耕放下茶碗。
女子听田尔耕的语气不像什么好话,马上纠正道:“我正在想办法营救你,你出来了,真好。”
田尔耕给自己续上一碗茶端起来放在嘴边悬在半空:“你不该来,我有了新夫人。”
女子突然笑了起来,仿佛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声仿若银铃,女子的一颦一笑都牵扯周边人的神经。女子给自己续上一碗茶没有转回头继续看窗外的月亮,看着自己手中茶碗荡漾的水波,一圈又一圈的扩散。
“又是你抢来的吧,能不能把我也抢回去?妾也行,我保证不欺负你的新夫人。”女子抬起头满含深情的看着田尔耕。
田尔耕不知该说些什么,悬在半空的茶碗送到嘴里。
“干爹希望你能回去,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田尔耕不发一言,女子叹口气说出此行的目的。
“你去找当今皇上,帮他抓住你干爹,你这么漂亮,如果能留在宫里,你的干爹或许不用死,会在诏狱里度过余生,隔三差五的你也可以去看看。”田尔耕淡淡的说道。
这倒不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田尔耕也不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只是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感情色彩,都是理性的妥协之策。经历过生死,还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田尔耕这些天不只一次问自己。
“看不上我,也用不着把我送给别人。”女子从失落的情绪中缓和过来,笑意又挂在脸上,端起茶碗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泛红的眼圈。不露痕迹的擦拭即将掉落的眼泪:“只要当今的皇上能活过今晚,你说的,我会郑重考虑你说的方法。”
杨荣被扭送进暗无天日的大牢,同行的是衙役今晚从大街上抓来的嫌疑犯,陈矩赫然在列,此时正咬着根稻草蹲在角落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杨荣慢慢凑到跟前,陈矩看见杨荣过来马上给杨荣挪了个位子。
陈矩换了根稻草叼在嘴里,杨荣左右无事没话找话道:“陈大哥,你也没有背诵上来课文啊。”
“背诵课文?兄台是说过审的时候背诵四书五经?堂上的大人说我五官不正,样貌不祥,不像个好人,直接就被送进来了。”陈矩无辜的语气充满不甘。
“也是,你也确实不像个好人。”杨荣不客气的揶揄道。
陈矩又换了一根稻草,从左边嚼到右边,像是在吃山珍海味一样津津有味,杨荣不得不怀疑稻草里面是不是藏了自己不知道的甜蜜,找了根干净的稻草也叼在嘴里。两人互相看着,百无聊赖,从左往右不停嚼着。
这个牢房的人越来越多,杨荣在为找不到干净的稻草而心烦,陈矩突然一拍大腿,吐掉口中的稻草:“我知道了。”
陈矩拽起还在寻找稻草的杨荣面对面说道:“今日京城之乱,我原以为是蒙古骑兵又到京师城下引起的骚乱。现在看来不是,因为官兵看起来是忙乱而不是慌乱。他们像是在找人或者什么东西,出动的是锦衣卫和东厂,显然和当今的皇上有关。”
“也有可能是太监的事,比如魏忠贤这样的大太监,就可以调动锦衣卫和东厂。”杨荣不置可否的说道。
“不可能,我这一路走来,新皇上把收矿税的太监都撤回去了,现在怎么可能还有权侵朝野的太监。”陈矩一顿分析。
“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可他们抓我干什么?”杨荣翻着白眼不无生气的回道。
“他们是想顺道发财。”陈矩肯定的说道。
说起发财,杨荣两眼发光,反抓着陈矩求他给讲讲怎么个发财方法,自己能不能照葫芦画瓢来上一次?
陈矩背靠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蹲坐在地上,娓娓道来:“今天兄台也看到,在街道作乱的主力是东厂和锦衣卫,而抓我们的是天牢守卫士兵。天牢的守卫没有命令不准出天牢,他们显然没有得到命令,所以不敢去街道上明目张胆的抓人,只敢躲在胡同里抓捕落单的人。等到明天派人散出风声,就会有人来探监,探完监就回去凑银子赎人。”
“当官的也干抢劫的事?”杨荣惊奇的问道。
“不当官干不了趁火打劫的事。”陈矩平淡的回道。
“你进京赶考就是为了银子?”杨荣指着陈矩问道。
陈矩咂咂嘴:“眼下为银子当官的人不可耻,为书里理想世界当官的人才可耻,他们都没有搞清楚朝廷需要什么。”
“我不想知道朝廷需要什么,我就想知道现在怎么出去。”提到朝廷杨荣就头大。
“兄台是有钱人,有钱人自然能出去。”陈矩说完还特地指了指杨荣的怀里。
陈矩指的是杨荣怀里的青龙令,杨荣早有心拿出来。一开始是没有机会,后来怕这玩意太高级,没人认得再给抢了就得不尝失了。
“舍得吗?”陈矩再次询问道。
杨荣把青龙令拍到陈矩手上,没有什么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