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崇祯走入皇宫那刻起,得到消息的韩爌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城,等待崇祯批复重新启用自己的折子,作为东林党的一员还是有这个自信。那时魏忠贤和崇祯正处在互相较量的试探期,朝政还是魏忠贤在处理,崇祯在等待时机收回。
天启年间七个年头的朝政荒废,彼时的崇祯已经没有多大的耐心,简单试探后敦促朝廷支持自己的大臣也就是东林党尽快动手,在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东林党冒然对阉党发动清算,虽然重创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但也留下许多重大的隐患,魏忠贤能在皇宫重地集结死士围攻崇祯就是众多隐患之一。
如果崇祯还是原来的崇祯,魏忠贤的死士围攻乾清宫的时候崇祯绝对不会逃跑,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魏忠贤只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崇祯会留在乾清宫一直战斗到黎明破晓,等待骚乱平息。然后隐而不发,像历史记载那样,在合适的时间远离京城的地方逼死假的魏忠贤,让其他不明真相的阉党成员相信魏忠贤已死,阉党会随着时间慢慢瓦解。
围攻皇宫将是一段不会载入史册的历史事件,崇祯朝清算阉党事件也本应该落下帷幕。在崇祯诛杀假的魏忠贤后,草草安排东厂和锦衣卫继续追查真魏忠贤的下落,自己则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朝政。崇祯的执政理念和杨荣的相差无几,建虏和流民,征税和练兵都被提上日程。
因为死的是假的魏忠贤,崇祯自然没有拿到真魏忠贤藏起来的海量白银,当时无论是国库还是内帑因为魏忠贤几年间的把持,崇祯收回来才发现里面一干二净,只剩几只老鼠咋打转。东厂和锦衣卫被真魏忠贤牵制住手脚,崇祯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不得以松开东林党的束缚,开始全面支持东林党对敌对阵营打压,期望可以抄几个富有官员家充实干净的国库。这也是崇祯一定要在不合适的时间,重新以清算阉党的名义在朝廷里诛杀部分官员的原因。
崇祯得到的实惠是一定量的白银,在一定的时间内解决崇祯眼前的燃眉之急。此后的东林党一发不可收拾,渐渐在朝中一家独大,凭借自己掌握天下舆论,以少许白银逼迫崇祯一次次退让。
杨荣被百年后死不瞑目的崇祯魂魄重新送回这个时间节点,不负崇祯所望,杨荣被送过来的第一时间,生命受到魏忠贤的直面威胁。正值青春期的杨荣认准了缺了一只耳朵魏忠贤,二杆子精神上头一定要集中全部精力将魏忠贤拿下。另一面杨荣深受前世流传东林党空谈误国的说法,在朝政的问题上采取一刀切的方法,让司礼监批准所有奏请到杨荣这里的奏折。
这样的一刀切,内阁深受其害,彼时内阁还是施鳯来、张瑞图、李国普等名义上的阉党把持。像韩爌这种情况,有推荐他入京复职的奏折,杨荣批准了,多翻两本,又看到反对韩爌回京复职的,杨荣也照样批准。如此左右对立的意见,全部照准,到底该取信哪一本成了施鳯来、张瑞图、李国普头疼的事情。
后来施鳯来经不起杨荣折腾不辞而别,在政治风向如此明确的条件下,张瑞图和李国普决定采取和稀泥的方式藏起对自己不利的奏折,也提拔东林党人入朝为官。韩爌是其中幸运的一位,得到一个礼部侍郎的位置,事情就这么被张瑞图、李国普等人凑合的解决。
杨荣希望把朝廷的水搅浑,明面上有针对性的在朝议的时候提出征税和练兵的意愿,暗地里将已被抓获的阉党成员一个一个有条件的释放出诏狱,迷惑蠢蠢欲动的东林党。东林党果然对杨荣的小动作疑惑不已,暂时按兵不动,在背后观察杨荣的动机。
韩爌虽然也疑惑,但他和其他东林党最大的不同是善于以局破局。韩爌了解以前的崇祯,也明白崇祯理想中的报负,这三天崇祯的行为他着实有些看不明白。为皇者,为什么要对一个未来必死的太监这么执着。每天下朝后在家里思前想后,决定以身犯险介入杨荣的局中一窥究竟,如果可以顺便帮杨荣杀死魏忠贤那样更能稳固东林党在杨荣心目中的地位。
为官者讲究顺势而为借力打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杨荣这样的直接对立会给韩爌这样的第三者机会。韩爌明白,杨荣警觉宫内有魏忠贤的眼睛,那是唯一可以联络上魏忠贤的人,短时间在偌大的皇宫内不能具体的找出是哪一位,冒然行动又恐魏忠贤收缩自己的势力。不得以杨荣只身出宫除了摆脱魏忠贤的监视外还以自身为诱饵引藏在暗处魏忠贤现身。
比起杨荣这种耍小聪明的初中生,韩爌更忌惮魏忠贤的老奸巨猾。杨荣一系列跳梁小丑般的安排,魏忠贤尽收眼底,肯定会顺着杨荣前行的道路上等杨荣自投罗网。
所以韩爌一面派人在皇宫周围日夜查看杨荣什么时间出宫,一面找来自己的学生做接应。在杨荣出宫那一刻就被韩懭派去的人盯上,一路尾随,直到万强离开杨荣身边,才被韩爌的学生陈矩找到接近杨荣的机会。杨荣按照韩爌的预设进入刑部大牢,整个事情的方向也终于走到韩爌预想的轨道上。
刑部,大牢,这个自打成立起就是胜利者审判失败者的地方,权力的终极交汇之所,是个官员都会注意到的部门。除了东林党,魏忠贤自然也会在里面安排自己的爪牙。杨荣踏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成功的搅动两股势力。
陈矩自然知道青龙令的分量,在狱吏再次走来的时候扬手扔给狱吏,让狱吏看个清楚。狱吏只是个小人物,青龙令很快交到牢头手里。牢头将青龙令掌在手上反复观摩,拿不定主意,拿着青龙令找自己的狗头军师田青询问。
田青这个人嗜酒如命,视财如命,具体在刑部大牢干了有多久没人知道,知道的是刑部每一具抬出去的尸体或多或少都和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是纯金打造的。”田青打着酒嗝贪婪的盯着牢头手中的令牌,接到手里看到青龙令三个大字,酒顿时醒了一大半,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大人,小人猜测这块令牌即便不是锦衣卫所有也和锦衣卫脱不了干系,所以持此令牌的人不是锦衣卫大概也和锦衣卫有莫大的渊源。”
“什么?”牢头一蹦三尺高,发财发到锦衣卫头上这还得了,赶紧抢过令牌打算自己亲自去牢里释放手持令牌的人。
“大人,且慢,且慢,稍安勿躁。”田青拦住惊慌失措的牢头。“大人,你可要想清楚,锦衣卫向来眦睚必报,大人将此人放出将来后患无穷啊。”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牢头回过头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询问田青。
田青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直到牢头跪在自己脚下才满意的在牢头耳边轻轻耳语。
“这样可以吗?这次可是锦衣卫。”牢头不安的问道。
“大人,小人的计谋何时让大人失望过呢?”田青眨巴眼睛自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