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接张皇后命,急调勇士营进宫清除叛逆。一阵厮杀后,叛贼无以为继,纷纷束手就擒。
宫内形势一片大好,高时月细致的安排善后工作。叛贼来的蹊跷,很有可能是魏忠贤一手策划安排,阉党势大,死而不僵,皇上的动作不可谓不快,还是发生这样的事情。
高时月远远的看到王承恩向他这边走来,马上换上一副笑容可掬的形态迎上去:“王公公.........”
“张皇后有旨,召公公速跟我回乾清宫听命。”王承恩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说完就拉着高时月匆忙往回走。
“什么情况?”
“皇上不见了。”
“天呐!”
乾清宫内,三两具尸体横在堂前,张皇后面沉似水。几位善后的太监想上前搬弄尸体,又恐皇后发作迁怒自己,只好畏缩在门跨之外。
张皇后脚踩在快要凝固的血水里,几欲作呕。长时间的身处高位,什么事情都会做的体面,只要说一句赐死,就会有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蒸发。
“启禀皇后,并未发现皇上。”
张皇后在恍惚中被惊醒,皇宫已不再体面,万幸躺下的没有皇上,不然又是腥风血雨。
乾清宫像是静止一般,随着张皇后的呼吸起伏不定。侍卫在等待命令,张皇后不敢发出命令。什么事情都怕万一,这里没有,万一在别处寻到呢?不觉间张皇后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奴婢王承恩复旨。”
张皇后缓缓的转过身子,看着面前的两位供着身子的太监:“没什么好说的,王承恩暂代东厂提督寻找皇上,高时月继续追缴叛逆,上朝前要皇上看到宫内秩序已经恢复,本宫就在这里坐镇。”
“遵旨。”
“遵旨。”
两人双双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什么时辰了。”张皇后几次询问,恨不得把沙漏就放在眼前,静悄悄的大殿没人回复,张皇后愈发急不可耐。
客氏从门外探出头,被张皇后的目光扫到后,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皇上不见了?”似是挑衅,又像独白,浑然不把自己当做不速之客。“这个简单,只要皇上收回成命,保证可以平安归来。”
张皇后见客氏出面反而不再焦急,施施然坐在早已准备好的座椅上面:“收回成命?这样的大事你们得求皇上才对,怎么问起我这个妇道人家来?”
“你真的愿意和害死自己儿子、丈夫的人合作?”
“我从来没有和害死自己儿子、丈夫的人合作。”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客氏由衷的感叹道。“你总该顾忌一下皇上的性命,咱们这位新皇帝可是个中兴之主,寄托了全天下的期望呢。”
“我是个深宫大院里的妇道人家,空有尊贵之名,没有权利之实。你可以求皇上收回成命,也可以驾驭群臣驳回圣旨,就是不要来找我这个昔日黄花之主。”
“哼,别得意,有你求到我的时候。”客氏嘴上占不到便宜撂下句狠话悻悻的离开。
“皇后娘娘,要不要把她拿下严刑拷打?奴婢量她也不是什么硬骨头。”
不知何时王承恩和高时月蹭到乾清宫探出头歉意的笑着,客氏离开后他两才愤愤不平的出现。说话的是王承恩,刚刚代理东厂,正想找个倒霉鬼跃跃欲试。
“找到皇上了吗?”张皇后还是那样不平不静。
“没有。”“没有。”两人齐齐跪下去。
“还好。”张皇后站了起来,双手纠缠在一起:“倒也不算是个坏消息。”
“可是,朝廷大臣已在午门外集结,见不着皇上言官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高时月说这些话的时候伸长了脖子,状若公鸡,引颈直上,对御史言官的忌惮可谓是溢于言表。
“加派人手继续寻找皇上,高时月先派人把皇宫围起来,严禁宫内的人和大臣接触,以防走漏消息。”
“奴婢遵旨。”高时月回道。
“魏忠贤提督东厂数年之久,难免会在东厂埋下自己的棋子,王承恩你亲自去传旨意召锦衣卫指挥使见驾,记得掩人耳目。”
“奴婢遵旨。”王承恩回道。
宽阔的大殿再次陷入空荡,宫人清洗的很干净,点燃的熏香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闻起来说不出的怪异。
张皇后遣退宫人,不安的来回踱步。她此刻忍受着内心煎熬,正值朝廷动荡时刻,铲除阉党在即,朝廷大臣却只认皇上,不准后宫干政。如果失去时机徐徐图之,看刚才客氏的气焰又恐阉党卷土重来。
“什么时辰了?”张皇后猛然回头问道,空旷的殿内传回自己的回音。
张皇后不禁苦笑喊人进来吩咐道:“来人,准备纸墨。”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还在睡梦中,他是个武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起身套上朝服就能面圣。现下四海看起来不那么升平,百姓也不那么富足,但是皇上事少,有事也不爱麻烦锦衣卫,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身居高位无人过问。
管家骆平轻轻拍打门窗。
“老爷,老爷。”
“嗯。”
“宫里来旨意,像是要召老爷进宫面圣。”
骨碌,骆平听到有人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从门缝里挤出个脑袋。
“你说什么?哪位公公毗邻寒舍?给人家包红包了吗?胃口大不大?”小风一吹,骆养性打了个哆嗦,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都别动,等我来。”
王承恩马不停蹄赶到骆养性府上,宫门不到开的时辰,只能让守城的侍卫用菜栏吊下城墙,此刻是风尘仆仆,满头大汗。
不多时,骆养性一身光鲜站在王承恩不远处,刚对上眼神就听到粗大的嗓门响起:“哎呀呀,原来是王公公毗邻寒舍,真是...”骆养性停顿了一下:“公公满头大汗想必是累坏了,来人准备温水给公公拭面。”
不露声色的塞上几张银票,调皮的对王承恩会声一笑,退后半步顺势一跪:“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跪接圣旨。”
王承恩自然把银票揣到怀里:“皇上口谕,传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即刻进宫面圣。”
“臣接旨。”
一路急奔到皇城墙下,两人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王承恩点燃蜡烛向虚空挥舞片刻垂下来两个吊篮。骆养性站在身子对比下自己和王承恩的肚子毅然坐了上去,直到面见皇后脚下还打着飘转不过来。
张皇后已换了一身戎装,英气逼人,骆养性小心转动脑袋寻不着皇上,终于确认是张皇后下旨。
“皇上有旨,照着此名单,宫门大开之前全部抓到诏狱,记住只许抓人,不准伤及人命。”张皇后说道。
王承恩马上接过名单送到骆养性手里,骆养性摩梭着手里的名单还是决定当面打开查看。
良久,殿内落针可闻:“此举非皇上亲自下诏,然臣万不敢遵旨照办。”骆养性开口既拒绝听命行事。
“本宫也不行?”
“锦衣卫只听命于皇上。”
“皇上不见了你听谁的?”
“皇上怎么会不见?”
“你是锦衣卫指挥使,来问本宫?”
骆养性的气势弱下来,看看躲在张皇后一言不发的王公公,又看看手里的名单,皇上失踪不像是开玩笑?还是不安的开口:“这几乎抓捕五成的官员,臣...臣恐怕皇后娘娘日后担待不起。”
“先顾眼前,日后再从长计议。”张皇后不容置疑的说道。
“那这样,臣希望王公公可以一同前往。”骆养性偷偷打量王承恩,希望能看出其他不一样的信息。
“准。”
王承恩都快疯了:“现在距午门开启不到半个时辰,你还在这呕吐,再不快点,坏了皇后娘娘的大事你我的脑袋都得搬家。”
骆养性用袖子胡乱的擦拭嘴角:“我也不想,来回上下,太高了,受不了,你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出口。”
王承恩:“你我兵分两路快去召集人马。”
“这么点时间只够召集人马,来不及分清抓谁不抓谁。”骆养性分析道。
“那快点想想办法,真是急死咱家了。”王承恩也是没辙。
“办法倒是有,只是皇上要是怪罪下来王公公记得为我多美言几句,不然本官就说是你王公公指使。”骆养性从怀里掏出个炮仗一样的东西:“其实我不是尸位素裹的贪官,对于业务还是有研究,无时不刻在等着皇上的召唤。”
说完轻轻一拉,一声巨响,火药冲上天际,爆出黄色绚丽的烟火。
“黄色代表尊贵无比的皇宫。”骆养性冲王承恩挑挑眉头,意思是我厉害吧。
黑漆一团,王承恩也看不清骆养性的脸,只觉得这小子真有一套,心里念叨以后东厂也要有这样的措施。
“王公公,事不宜迟咱们快赶去午门。”骆养性一改嘻哈的行为,气氛为之一肃。
杨荣看着眼前的太监惊讶不已,魏忠贤都开始造反,显然崇祯已经出手,就是还没有收网。
刀剑出鞘个个对着房屋中间的杨荣,杨荣还是不争气的瘫倒在地;“完了,完了,早知如此不如赖在乾清宫还有一线生机。”
魏忠贤听到杨荣的自言自语,好不得意,安慰道:“皇上不用担心,奴婢没有雄心,只希望皇上能安心的当个汉献帝。”
杨荣听闻此话眼前一亮,忙不迭站起来牵着魏忠贤的手肉麻的表忠心:“兄弟。”
“嗯?”
“魏公公,不,九千岁。只要您老高兴,就是做周恭帝柴宗训我也可以。”说完拉着魏忠贤的手慢慢向门外走去:“来来,咱们这就去乾清宫,天亮就召集朝廷大臣宣布旨意。”
“哈哈,奴婢可没有这个雄心,还是官复原职,皇上意下如何?”魏忠贤也渐入佳境,两个人黏在一起,像是妇唱夫随的两口子。
“好,好,好个屁。”杨荣突然发难掐住魏忠贤的脖子,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具有威胁力的举动。
话音刚落,魏忠贤撩起一脚把杨荣踹到墙上,杨荣就此昏了过去。
“皇上。”皇后扑到杨荣身上,啜泣不止。
魏忠贤冷冷看着晕过去的杨荣:“就知道你不会老实。”
刀锋破空,一把寒刃悬在魏忠贤头顶,几欲斩下,魏忠贤急忙躲避还是晚了一步,一只耳朵凌空飞起。
“青龙,你背叛咱家。”魏忠贤凄厉的喊道。
背后捅刀的大汉紧盯魏忠贤:“神卫使誓死保护皇上,魏公公的教导,青龙从未忘却。如果公公今日退却,青龙定不追杀。”
魏忠贤的分出十二人与原阵营对立,魏忠贤恼羞成怒欲做拼死一搏。这时明目的烟火在远处的天边亮起,魏忠贤眼皮跳跳:“锦衣卫,我们走。”
午门外,大臣根据派别一堆一堆凑在一起,像极了傍晚学校门口约群架的学生,时不时的互相怼两句,势弱的一方只好抿着嘴不发一言。内阁首辅施鳯来紧紧的捏住手里的请辞奏疏。
黑暗中马蹄声渐渐临近,一队队人马整齐划一,包围午门前的朝廷大臣,闭上闲不住的嘴眼巴巴的看着不速之客。
骆养性和王承恩催马向前:“两人为一队,自由抓捕三品以下官员,用最快的速度送回诏狱。”
“噗。”王承恩差点摔下马来。
骆养性恢复之前玩世不恭的状态向王承恩解释道:“时间实在太紧,都抓回去再比照名单放人。”
王承恩卒。
短短三个时辰,皇宫内院接连发生叛乱-皇帝失踪-皇帝昏迷不醒,搅动整个紫禁城没有睡意。
乾清宫庭院台阶下跪着一十三人,他们自称是神卫使,整个机构五十二人,只有一十三人在宫内护卫皇上。
张皇后仔细盘询,在宫内并未有人知道先帝或者已故的皇帝成立过这样的一个机构,因为还有三十九人散落在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让他们跪在门外,等皇上醒后再做定夺。
“张太医,皇上可有大碍。”张皇后关切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据周皇后口述,皇上是撞到墙上脑部受到震荡而昏迷,想来并无大碍,稍事片刻便可醒转。”张太医笑呵呵的回到。
午门外,内阁首辅施鳯来捂着快要跳出的心脏惶惶不安。紧闭双眼等待命运的裁判,喊冤声、咒骂声不绝于耳,直到广场再次归于平静。
适逢午门大开,施鳯来揣揣不安的带领仅存的官员入宫。
“皇上已到乾清宫。”骆养性瞥了一眼午门内脱口而出。“或者宫内已知晓皇上的下落。”
王承恩自是不信,正欲派人查看,高时月派太监传信,召他们到皇极殿听候差遣。
杨荣神游太虚回到共和国景山公园,淫雨霏霏,崇祯的魂魄依旧在下棋,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围棋这次是象棋。
杨荣这次不再莽撞,轻轻的走过去:“崇祯大爷,崇祯祖宗,求求你把我拉回来,我再也不说你做皇帝失败,都是大臣的错。我才十七岁肯定救不了你的大明。”
光芒流转,坠落的雨滴竟然向空中飞去,崇祯抬起头:“兵贵神速,抢先入局,不要在朕这浪费时间。”
画面越来越模糊,挂在空中的太阳却出奇的明亮,阳光透过茂密的枝丫笼罩在崇祯身上。
崇祯的身体越发虚幻,杨荣急不可耐,再三权衡决定要点好处:“祖宗,用你无上的法力给我开个金手指,你也不希望我死是不?”
“象棋似布阵,点子如点兵,河界三分阔,智谋万丈深。”崇祯抬起头,身子越发虚幻。“抹除我的记忆不影响你发挥就是最好的礼物,你回去吧。”崇祯虚空一指,杨荣如坠万丈深渊,而崇祯就此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