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知晓他心中所想,叹道:“如今温耽可汗和乾于可汗联手而战,其间的凶险谁都知道。而你我均知这一战的重要性,我们是输不起的。皇上所选督战之人,一来为了鼓舞士气,二来也不无增派援手,与孟权佑并肩而战之意,你还有更好的人选么?”
这些道理,龙宸宇何尝不知,但边疆情形如此凶险,纵然乔安武功智谋均属罕见,但他又怎能放心她一女子前去?何况,其间还夹杂着二人微妙复杂的情缘纠缠。只是,乔安所言句句在理,叫他无法反驳;且乔安性子之倔,不在他之下,纵使他知道乔安是为了避他而远赴北疆,却依然奈何不得。否则,一个不好,说不定二人便要翻脸。
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乔安也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跟着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必说些什么了,你想说的,我全知道。只是,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居十之八九!不管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人物,都有着自己不为人所知的悲哀,终难十全十美。所以自古便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至理名言。”
龙宸宇深深地凝视着她,似乎想要直直地瞧到她的心里去,好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何明明对他不无情意,却偏偏又对他的一腔深情逼之唯恐不及?他龙宸宇在感情面前从未如此碰壁,却偏偏对着自己倾心相爱的人无可奈何,这是否亦可叫做报应?他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一个如此聪明,如此独立的绝世奇女子,那不是自讨苦吃又是什么?终于,他眼中的光芒渐渐消退,神情落寞,流露出罕见的软弱。
转过身去,龙宸宇眼光投向了窗外的翠竹。翠竹一年四季都不褪色,一如这自在居主人的无情冷漠永不消褪一般。只是,翠竹尚有风吹雨坠,霜凝雪堆之态,昭示着四季之轮转,但那白衣女子,却像是难以猜测的深渊,不管自己投入怎样的感情,却都听不见一声回响。如今,连他也忍不住要怀疑,那日在梅轩,乔安所露出的柔情和迷蒙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只是,终究是情关难过,情丝难断啊!虽有着千百般的不情愿,他终究不愿迫她太过。
左思右想,权衡轻重之下,他终究还是屈服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依旧背对着乔安,道:“安,我输啦!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只是,边疆情势凶险,你千万要保重小心!输了此仗,我们未必便不能东山再起。但是,我不能没有你。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平安归来!父皇那边,就交由我去劝说,虽会有些波折,但料想无碍。”
乔安盈盈立起,虽终于说服了龙宸宇,但她心中并无太多欢喜之意。刚刚瞧着龙宸宇眼中的疲软,她真地好想像上次在梅轩一般,伸手拂去他的一切哀伤。但也终究只是想而已,永无付诸行动的可能。因为那是龙宸宇,骄傲,倔强,执著,只要自己再露出一丝的动摇和软弱,他便会无所不用其极地达到目的,而自己,也再难有脱身之日了。
她也忍不住再度轻叹一口气,神色茫然。
数日之后,皇上下了一道圣旨,震惊了整个紫星王朝。在圣旨中,皇上任命四皇子之隐谋乔安为督战御使,巡视北疆之战,赐以金牌令箭,所到之处,官员见之如见帝亲临,且可行杀伐决断之权。
此旨一下,举国震动。隐谋乔安之名随着四皇子龙宸宇的崛起而名闻天下,但是终究是个布衣百姓,如今跃居成为督战御使,手持金牌令箭,行杀伐决断之权,可谓是一步登天,是紫星王朝从未有过之事。更有人暗中猜测,皇上之所以为此首例,乃是出于爱护四皇子龙宸宇之心,偏袒之意,已昭然若揭。只怕太子之位,在近年内便要有所变动。
便是请旨的龙宸宇,也未曾想到会得如此殊荣,在绿幽苑将令箭交予乔安之时,尚且有些怔愣,甚至忍不住问乔安道:“安,你说父皇为何如此爽快,想也不想地便准我所奏,并赐以金牌令箭?甚至,他都不问我是否真有乔安其人,为人如何,亦不曾加以召见。这可真是紫星王朝前所未有之奇事了!”
乔安一时之间也想不通,越发觉着这位紫星君王处世行事难以猜度。但心中的一缕也更加深重:如此高深莫测之人,又怎会轻易为人所惑,将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大将军徐谷风满门抄斩?难道他竟已神通广大至知晓她乔安便是徐谷风之女,因而加以抚慰,以释当年之事?她摇摇头,心中暗自否定。她的身世,知晓之人甚少,连龙宸宇也未告知,又怎会轻易教外人得了去?
沉思中,龙宸宇已放弃思索,浅笑道:“算了,多想无益,反正这事于我们有益无害,只不过这样一来,我这个靶子可就更加明显了,非要多加小心不可了。”说着转向乔安,神色已变,离别的伤感,对乔安安危的担忧,心中隐约的期盼,以及满腔的柔情不渝,都已全部包含在那如明星般的双眼中。即使是乔安,猝不防之下,心中也觉一震,心神几乎失守。
只听得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自觉,自嘲道:“安,似乎从知晓你要远赴北疆之后,叹气已成了我的习惯了。人们都说,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我还真是担心改不过来呢!”说着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复一贯的镇定自如,道,“我已与君氏商谈过了,双方均知此事对彼此有利无害,因此很爽快地便捐出了一百万两充作军饷。君氏的主事者之精明干练,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们居然不要朝廷偿还此银,只求父皇赐‘紫星义商’的名号于它们。此事传出,君氏声势剧增,甚至压倒了依附龙宸锐的新图。此次你代替父皇巡战,也正好顺道将粮草押送边关。对文义关将士而言,这绝对是雪中送炭之举,对你赢得他们的拥戴,有莫大的作用。我想,聪明如你,当不会放过吧?至于京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顶可应付的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