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见乔安身法溜滑,难以捉摸,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忽然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立时便有四人举剑向乔安砍去。这招式毫无花巧可言,纯粹是以力相搏,个个气势凶猛,力压千钧,且是从四个方位砍去,将乔安前后左右方位全部堵死,务必叫她硬接而难以靠轻功逃脱。乔安此时已看出那大汉是领头之人,心想擒贼先擒王,遂纤手轻挥,低叱一声道:“暗器来了!”那四人一愣,攻势缓了一缓,乔安便趁机顿时向领头大汉一轮急攻。另有一人则在战圈之外,朝龙宸宇攻来。龙宸宇勉强撑起身子,侧身躲了过去。那黑衣人却又持剑再度攻来。
乔安听见背后风响,已知是怎么回事,将身子一扭,双足在那领头大汉长剑上轻轻一点,反转过来,向那黑衣人迎去。二人照面之时,乔安左手向长剑剑柄抓去,右手则成兰花状在他腕上轻轻一拂,轻轻巧巧地将长剑夺了过来,越过黑衣人落在龙宸宇旁边。原先那四人见根本没有暗器发出,才知上当,个个怒不可遏,立时举剑围攻过来,双方又是一阵激战。
那黑衣人眼见失却长剑,却不惊慌,眼中反而闪过一道狠厉之色,伸出右手食指,聚力于指向乔安攻去,去势凌厉无匹。龙宸宇眼见事态危急,想也不想便背转身子挡在了乔安的面前。那道指力顿时全部加诸其身。龙宸宇只觉左肩处一阵剧痛,那人食指竟是穿肩而过!他闷哼一声,只觉全身的力气似乎在急遽地消逝,身子一软,向前一倒扑在了乔安的背上。鲜血从伤口处泉涌而出,瞬间便染红了乔安的白色衣衫,且不住蔓延,绽放出耀眼刺目的红莲。
乔安感到一股热热的液体在自己身上散开,心神一震,螓首轻侧,震惊地瞧着靠在自己肩上的那张脸,往常如古井之水般的眼神中似乎泛起了层层涟漪,惊讶,不解,震撼,甚至还有着丝丝缕缕的感动,以及诸多难以名状的情绪夹杂其中。龙宸宇伤处极是痛楚,却并未昏过去,瞧见乔安这样的眼光。心中忽然一暖,忍住疼痛,向她微微一笑,神情温柔如同春日里的太阳,温暖而又明亮。
乔安又是一呆,猛觉着一边剑气袭来,这才醒悟过来,双手轻揽住重伤的龙宸宇,足尖一点,纵身跃出战圈。她轻轻地将痛得冷汗直流的龙宸宇放在地上,出指如风,点了几个穴道,止住了血。随后凝视着他,眼神复杂,眼光渐渐转到了他受伤的左肩,那里早已血肉模糊,早先流出的鲜血尚未凝结,还不住地往下流着。瞧着那鲜血,渐渐地,乔安眼中现出寒芒,且越来越亮,片刻之后,她缓缓立了起来,面向那些黑衣人,低低地道:“很好,很好!”
说着,她缓缓地摘下斗笠,露出了绝世的容颜,冷冷地将那些人个个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遍,身边明显有着浓浓的寒气散出。那些黑衣人见着乔安的面容,眼前都是一亮,但被她那如有实质的眼光一扫,又觉遍体生寒,像是猛地到了三九寒冬一般,心中都是暗自警备。
乔安一眨不眨地瞧着他们,顺手将斗笠往旁边一扔,从袖中取出一副如轻纱一般的手套来,慢慢地戴在了手上,接着轻身一纵,身法比刚刚尚要快上几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长剑已被人夺去,都怔怔地相互瞧着,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轻功。乔安落在远处,手中拿着那六柄长剑,就像拿着玩具一般,信手一捏,那些长剑顿时寸寸断裂。乔安抬起头,冷冷一笑,将手中的长剑碎片掷出,如长了眼睛一般,都打在那些黑衣人的身上。六人知道今日再难讨得好去,默契异常地同时向六个方向方向逃窜而去。
乔安倒不防他们有此一招,不知该去追谁,略一迟疑间,那些黑衣人都已不见人影。乔安这才纵身来到醉仙亭,检查龙宸宇的伤势。见着伤处,她眉头微微一皱,再见伤口处流出的是黑色的血,更是眉头紧锁:“你还中了毒?”
龙宸宇只觉全身似都已开始麻木,知道毒药已开始扩散,勉强道:“嗯,他们先用暗器偷袭于我,接着才围攻而上的。”
乔安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之处,闭口不语,脸色却越发凝重,随即抓住他的手臂,运气逼出他体内的暗器。只听得几声轻响,三枚金针应声而出,整整齐齐地扎在亭柱上,针尾尚在微微振动。乔安走过去,取下一枚金针,放在鼻下一闻,脸色更加沉重。
龙宸宇瞧她那模样,知道情况不好,心中一凉,不敢出声相询。
乔安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了,声音不似往日的沉着镇定:“这是用北疆的一种毒草‘笑春风’炼制而成的,毒性极烈,一般一炷香的功夫便能要人性命。你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最要紧的是……这种毒是没有解药的,就算找着了下毒的人都没有用。”
龙宸宇只觉全身冰凉,小心翼翼地问道:“没有解药,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无救了么?”
乔安没有说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背转了身子。
龙宸宇却已懂了她的意思,心中一片冰凉,苦笑道:“连‘怪杰’关荣的高徒都说没有解药,看来,今日还真是我的毙命之日呢!”他转过了头,瞧着周围的枫林,一语不发。
又是一阵秋风吹过来,树上的枫叶纷纷飘落,萧索没有生机,犹如他的生命。谁又能料想,他经过了那许多的努力与辛苦,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却都在这一朝之间付之东流。过往的一切都已是镜花水月,过眼浮云,没有了生命,有再多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