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渐渐的,渐渐的,合在一起,形同一人。
有朝廷跟无名谷的双重势力,天刚蒙蒙亮,钱文展的家人就被解救出来。乔安前自带钱文展去跟他们相会,也放下件心事。只可惜,看守钱文展家人的那些人见势不妙就纷纷服毒自尽,没来得及留下活口。而且那些人都是生面孔,无人识得,因此,即便乔安跟龙宸宇都认定是龙宸锐所为,苦于没有证据,也只得作罢。同时,龙宸宇也将对外声称皇后病重,缠绵病榻。
趁着龙宸宇上朝的时候,乔安离开皇宫,却并不回君氏,反走向京城中闻名的烟花巷道,向云烟阁而去。此时尚早,云烟阁尚未开业,但闻得君氏少主的名号,也不敢怠慢,忙为她通报。青怡听得乔安来访,也是吃了一惊,将乔安迎进自己独立的院落绣楼,奉上茶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静坐桌边,瞧着她默然不语。乔安把玩着手中的白釉瓷杯,忽然笑道:“青怡姑娘见到我应该很惊讶吧?”
青怡看着她,勉强笑道:“姐姐怎么这样说?”
“姐姐?”乔安苦笑着,咬咬唇,轻笑道,“青怡姑娘曾经问我,在乎之人跟想保护的人冲突,究竟是从恩理,还是从情心,现在姑娘想必是做出决断了吧?”
青怡贝齿咬唇,有些惊疑不定地瞧着乔安,缓缓道:“这些事情,哪有这样容易便做出决断的?”
乔安轻笑,低语道:“还没有做出决断吗?所以才来算计我这个第三者,是不是?”
青怡霍地站起身来,带洒手边的茶杯,溅湿洁白如雪的绫裙,绽放出朵朵茶黄的花朵。她恍若不觉,只怔怔瞧着乔安,眼神变幻不定,复杂难测。乔安努力地想要分辨那些情绪,惊愕,伤痛,无奈,似乎还有着深深的遗憾……但更多的是难以辨明的模糊,一同湮没在如同深井般的双眸中。这样的眼神,乔安太熟悉太熟悉,以至于在瞬间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误解她了。
青怡却突兀地仰天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动听。她别过脸,盈盈而坐,端起茶壶,重为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有些许茶水自嘴角溢出,她用衣袖擦净,转向乔安,笑意盈盈:“这样看来,昨晚的行动该是失败了,是不是?方才瞧着你温淡如常的模样,我还以为他没有动手。”也还以为那短暂的姐妹之情还能持续上一段时间,原来……她仰天长长地舒了口气,对自己道,“这样也好,省的再纠缠不清!”
尽管早知如此,乔安还是感到悲哀,低声道:“原来真的是你!”
“都到这时候了,何必再说这样的话呢?”青怡淡淡道,“昨晚你该是被算计了吧?那是你就该知道。”
乔安苦笑声,低低道:“我宁愿你跟我说,你不知道荷包里有满园春的花粉。”
青怡毫不在意地道:“何必再自欺欺人呢?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君氏少主。不过,话说回来,我自认时间算得精准,我离去时正好皇宫来人召你,你居然还能平安归来,真不愧是隐谋乔安!或者是他在庇护你?”
乔安深吸口气,淡然笑道:“如果一切都如你们所愿地发展,即使宇想要护着我,只怕也有着难处呢!”意料之中的,她看见青怡眼中闪过丝丝伤感,神色微黯。
青怡讶然道:“这样说来,你竟是清白回来的?!乔姑娘,布置得那样精密的局,你居然也挣得出来?我不得不服气,想要请教一二!”
乔安淡淡道:“你还记得历阳郡的事情么?”
青怡闭目思索了会儿,缓缓睁开眼睛,神色沉静如水,叹道:“是我疏忽了!在历阳,曹元敬想要算计你,在酒中下了合欢散,你一闻便知,偷梁换柱,反叫他当众出丑。不过,这血曼罗中原罕见,跟满园春等混合生毒,更是少有人知,没想到你居然也清楚。”
乔安默然不语。她自幼中了万毒之首,为了解毒,曾经下苦功钻研毒药方面,甚至亲尝过不少毒药,因此知之甚详。也亏得如此,在觉出血曼罗时,她便想到荷包中的满园春等花粉,在为龙宸宇诊脉时顺手牵羊,李代桃僵,这才逃过一劫。她淡淡道:“你可知道,当我察觉血曼罗时,我心里有多难受?我原以为,就算你我立场不同,你也真当我是姐妹,是朋友,不会忍心害我。谁知道,我竟是又看错人了!”
青怡眼中掠过一抹诧异:“听你的口气,昨夜之前,你就知道我跟龙宸锐关系非凡?我倒是好奇,不知道我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乔安平静地道:“你并没有哪里露出破绽,是龙宸锐!他曾在宫中散布谣言,诋毁我的名声,其中说到孟权佑归来不久便跟我见面之事。当日他赴约时虽然声势浩大,但知道他是邀约而来的却并不多。而且,”她淡淡地扫了眼青怡,继续道,“没有人知道,天然居早在两年前就被君氏盘下,成为君氏的产业。因此天然居的人虽然知道得清楚,却并不会外传。”
青怡听得懵懂,疑惑地问道:“可是我不懂,这跟我的身份有关吗?当时我也不知道孟大将军跟你有约。甚至,后来我是听别人说,才知道孟大将军到过天然居的。”
乔安淡笑道:“你慢慢听就明白了。既然不可能通过别的途径得知,那只有可能是当时在场的人透露出去的。四姝六卫绝不会这样做,逸凡虽小,却很聪明,不会轻易被人骗了,那就只有可能是薰然!而薰然早就知道我是君氏少主,也早就知道我跟宇关系密切非凡。所以,当时的龙宸锐该是知道我已经是宇的人,因该知道自己是无望的,没有必要那样给我面子。或者是心存侥幸,或者他只是想要创造个契机,好叫你我能够相识,相交,好利于他以后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