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那张纸,龙宸宇愤恨地将它撕做碎片,随手扔弃,纷纷扬扬飘了满地。他的耳边忽然响起前几日在眠月楼的话语,“唉,倘若他娘亲愿意,我楚倾阳早就收心敛性,不问秦歌楚舞出所了!”“原来楚公子也是君氏的人,那你所说的那位女子该不会是名闻天下的军事少主君千羽吧?”“四哥,那君氏少主应该不俗,不然又怎么会锁住楚倾阳这样的人呢?”
那个灵秀可爱的孩子,自己对他莫名的好感,楚倾阳的诸般话语,龙宸煦的猜测,她当他的感情是复仇的工具,却肯为那楚倾阳生育孩子……越想越气,越想越恨,越想越怒,越想越痛,尤其想到乔安可能已经属于他人时便更加痛不可耐,龙宸宇想着,大力一挥,将桌上的书册奏折统统挥落在地,连玉纸镇,玉笔洗,玉笔架等事物也摔落在地,乒乒乓乓地砸个粉碎。
门外侍候着的尚公公伺候龙宸宇五年,知他想来冷静自持,从未见过他这般愤怒,听着里面玉器等的碎裂声,不由得浑身打颤,心中暗凛,忙吩咐人去请皇上宠幸的几位嫔妃。但他却也不禁好奇,究竟什么事情可以叫皇上如此龙颜震怒呢?
砸碎了满屋的东西,龙宸宇心头的疼痛酸楚越来越深刻,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浑然不顾满地的玉器碎片,捶地问天:论人品,论痴心,论家世……不管论什么,他有哪里比不上那楚倾阳,为何乔安就是不肯对他稍展笑颜呢?甚至,为了躲避他的追寻,她甚至不顾忌讳,诅咒自己亡故!难道就是因为他父皇的错失害她全家姓名吗?可是,那不是他能够掌控,他能够抉择的呀!而且他也很努力地想要弥补,想要尽量挽回当年的错误呀,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待他呢?
忽然间,龙宸宇又想起那如梦如幻的深夜,乔安那样温柔深情地拥着她,喃喃细语。
她说:“好,我不恨你!其实,我从来都不恨你,甚至,我也不恨你的父皇,因为我一直都知道,我爹是被人陷害而死的。至于你父皇的失误,宇,我知道做皇帝时间很辛苦的事情,国家大事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尽管他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可还是避免不了差错的。”
她说:“别说对不起了,宇,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反倒使我该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爹,为徐府作的一切。”
那绝不会是乔安会说的话,会做的事!是的,那又是幽幽帘梦!可是,倘若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永生活在那样的梦幻中,再也不要清醒过来,不要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门外忽然传来尚公公的通报声:“皇上,晚妃娘娘,清妃娘娘,凌妃娘娘求见!”
龙宸宇想也不想便怒吼道:“谁叫她们来的?全都给朕回去,朕谁也不想见!”
尚公公跟三妃从未听过他这样的怒吼声,都被震得浑身巨颤,什么话也不敢说,便乖乖散去。龙宸宇瘫坐在地上,闭目无语,满手鲜血淋漓,却恍然不觉疼痛,神情间愤恨渐消,但那股无奈心痛以及伤心却越来越明显,难以自制,使人神伤。
三姝瞧着呆坐藤椅淡然不语的乔安,再相互对视,心头都觉不安。霰芷犹豫着,迟疑着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霰芷这次太过任性胡闹,害得小姐伤心?”
乔安睁开眼,勉强浅笑,抚慰道:“霰芷,你别多想,这跟你没关系,原是我自己先前的烂摊子,如今也只是该我再收拾而已,没什么,你们也不用担心。对了,霜草还没有回来吗?”
三姝摇摇头,纵然心中有诸般疑虑,却半句也不敢多问,只小心翼翼地答道:“小姐,还没有呢!”
乔安强撑着起身,向外面望去,眼见夜幕已然降临,灯火渐明,不由得心中担忧,低声喃喃道:“奇怪,霜草从不曾这样的,难道竟是出什么事情了么?我去找找她吧!”
三姝忙拦阻道:“小姐,我们叫人出去找好了,你且先稍事休息吧!瞧你的脸色很不好呢,小姐,不管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忘动心思啊!”
乔安知道自己久不曾这样,也许是有些吓到她们,颔首道:“你们放心,我自己知晓厉害轻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你们赶紧去找霜草,若是有什么事端,就用无名谷的方式联络,我会赶去帮你们的!”
三姝答应着,各自出去找人。等到大厅空寂,乔安才幽幽叹息,浑身无力地软靠在藤椅上,明显感觉自己心绪不宁,气血翻涌。她心里明白,若是换在五年前寂之心的境界,说不定便要剧毒发作。她知道龙宸宇是她闭心诀的最大破绽,却不曾想会这般厉害。先前的欣喜倒还好些,如今这情形确是……她真有些有心无力的感觉,就想解释也不知该从哪里解释起,繁如乱麻。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重,星月不见,灯火皆隐,漆黑如墨,什么也瞧不清楚。忽然,乔安耳际一动,隐隐捕捉到门口有着些吵闹的声音,其间夹杂着四姝的笑语嬉闹。她这才放下心来,起身迎了出去。才走到中庭,就瞧见奴仆上前点燃灯笼。朦胧的灯光下,可见一群人拥簇着而来,正是四姝,她们身边还有两位年轻公子,具是熟人。便是当日在豫郡遇见的杜明原和秋凌鉴二人,却不知他们怎生走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