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露面的龙宸宇伤势早已大愈,气色尽复旧观,嘴角吟着惯有的浅笑,与周围的官员招呼寒暄,相处甚欢。这些日子乔安不在他身边,万事都要靠自己,一个多月的磨练早已使他从头到脚如换了个人,但表面看来仍如从前般的温文儒雅,举止谦和有礼。唯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慑人气势与王者之风,叫周围人心中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一番推杯论盏之后,龙宸宇微感厌倦,却不显露,只是将目光投向殿外深邃的夜空之中,似是想起了千里之外的伊人般,眼中微露出神往思念之意。忽然间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收回目光心思,转首对上临席龙宸烈冷冷地一瞥,其间的温度比外面的气温还低。龙宸宇像没有看出他目光中的不善一般,洒然一笑,遥遥举杯相敬。龙宸烈却不领情,将头一扭,装作与旁边的人说话。龙宸宇的嘴角依旧吟着浅浅的笑意,丝毫也不在意,继续与一边的官员闲扯,不久便瞧着下面歌舞承欢的众艳姬,对旁边那道凛冽的目光似是一无所觉。
旁人见他含笑瞧着歌舞表演,神情专注,只道他正看歌舞看得入兴,都不敢打扰,殊不知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乔安身上了。这十几日来,无论是乔安还是孟权佑都没有半点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情形究竟如何,是好是坏,叫他怎能不担忧?但表面上却丝毫也不能流露出来焦急之态来,反要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神态,还要应付龙宸烈的明争暗斗,确是极耗心力。
大殿中央身着艳丽舞裙的舞姬们如同风拂杨柳一般,随着一边的鼓声翩然旋转,摇曳成舞。只听得鼓声越来越急,舞姬们跟着越旋越急,宽大的舞裙随之飞扬而起,煞是好看,伴随着舞姬们臂上脚踝处戴着的铃铛所发出的悦耳声响,娱人耳目。突然一声急促高亢的鼓声冲天而起,舞姬们则跪地仰天,双臂上扬,交织成一幅极美的画面,在袅袅不绝的余音中,更是引人眼球,顿时赢得一片如雷般的叫好声。
之后,舞姬依次退下,另一队舞姬正要上前,忽听得门外一阵喧嚣声,接着一个侍卫搀着一个满身绷带的士兵进来,跪地道:“启禀皇上,有文义关加急文书送到!”
殿内温度瞬间降低,原先热烈的气氛因这一句话而荡然无存,所有人的目光斗转,聚到那封薄薄的文书上面,尤以龙宸宇心情最为动荡,但也以他的表情最为沉静不迫。龙宸烈则把脸别到一边,压根就不看尚公公怎样将那封至关紧要的文书呈给皇帝,似乎并不关心。
皇帝接过文书,深吸一口气,才慢慢打开。殿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只剩下皇帝阅览文书时翻动纸张的声响,一页一页地牵动着众人的心。随着内容地依次浏览,皇帝的神情依旧肃穆庄重,没有一丝的变化,叫人猜不透文书的消息究竟是好是坏。终于,皇帝看完了文书,迎向众多期待又紧张的目光,忽然放声大笑,清清楚楚地道:“众卿,文义关一战,平北将军孟权佑以声东击西之计,弃文义关,转向北狄后方,烧尽其粮草,更与尚密关的镇远将军前后夹击,大败北狄!如今,北狄向我紫星王朝递了降表,请求议和!这是我紫星王朝十数年来前所未有的大胜啊!”
众人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表情呆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欢呼声一片,半晌才想起应先向皇上庆贺,忙齐齐跪地高呼:“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知道众人心情激荡,也不追究,转身将文书交给一边的尚公公,道:“快去将这个好消息昭告全国!让百姓跟朕一起高兴。”待尚公公应声去后,他才转过身来,示意众臣平身,并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朗声道:“此次大胜得来不易,凡参战诸将士,皆有奖励。除此之外,朕将大赦天下,并准举国欢庆一月,京城大庆三月,以示庆祝!”
此语一出,众人又是一番欢呼声。
龙宸宇心中尤为喜悦,此次战事之凶险,众人皆知。他虽对乔安有着无比的信心,但也没有想到竟会得此大胜。最重要的是,文义关战事一了,乔安便可归来了。一想到乔安那熟悉又令他安心的容颜,龙宸宇只觉心中一热,脸上也隐隐透出喜色来了,忍不住出口相询道:“父皇,战事已了,不知督战御使乔安何时可以归来?”
听闻此言,皇帝欣悦的神情忽然一变,变得肃穆起来,目光中也带上了些忧伤与同情,低声道:“宇,这正是朕要说的第二件事,督战御使乔安,在此战中留守文义关,以身诱敌,文义关被破后,……下落不明!”
听的皇帝之语,龙宸宇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一般,定定地将目光转到皇帝身上,缓缓地道:“父皇,你……说什么?”
皇帝谅解地瞧着他,叹了一口气,低声重复道:“督战御使乔安,在此战中留守文义关,以身诱敌,文义关被破后,……下落不明!宇,你要镇定啊!”
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龙宸宇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耳边开始嗡嗡作响,再听不进其他的声音了。他惘然地将目光投向殿外的夜空,似乎可以透过夜空瞧见千里之外的乔安的情形一般,心中忽觉无比的寒冷,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却勉强撑住。
今年的冬天,似乎分外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