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期,陆洲未分,称为“原始”。原始大陆广袤无垠,不知其始,亦不知其终,其上生灵林林总总,不可计数,盖以分三类:鳞甲,走兽,飞禽。鳞甲者以龙为首,走兽者以麒麟为长,飞禽者以凤凰为尊。三者得天地眷顾,生而有灵,吞日月精华以补自身,食天下万物以饱口腹,身长千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是以万兽归服。久之,有兽偷习吐纳之法,继而开灵,渐至有开山裂土之能,称之为“妖”。吐纳之法愈传愈广,终至群妖四起,每逢月圆之时,万妖拜月。
其间有族,名为“人”。人,有四体之分,高不过丈余,筋骨孱弱,聚众成团,穴居而食腐,苟延残喘于天地。然,人生而通灵,见众妖吐纳,仿而习之,渐有感天地之灵者,引天地元气入体,易经伐髓,食气为生,是为练气士。练气者,自通阴阳,明事理,创字定礼,聚众以传教化,继而建国安邦。当此时,人族初立,猎小妖圈走兽,开疆扩土,繁衍生息。时有大妖,圈人以食,练气士莫不能当。有灵秀者,神形抱元而结金丹,悟天道而碎丹化婴,飞天遁地,神通无量,斩妖于翻掌之间,择山灵水秀处开宗立府,自称为“仙”,是以道统传也。此后千年,人族大兴,道门林立,渐成星火燎原之势,其中以玄元、上清、太渊三派为尊,一时间人才辈出,人妖之势逆转。
龙、凤、麒麟三族震怒,率万妖南下,一路摧城破国,所过之处皆是断壁残垣。三派集众修之力,迎战妖族于天柱山。此战人妖两族精锐尽出,直打得天崩地裂,尸骸遍野,天柱峰被生生夷为平地,方圆万里生灵灭绝,寸草不生,成为人间绝地。此战过后,两族皆元气大伤,三妖精锐丧失殆尽,人间道统十不存一,故以天柱山为界,分而治之,休养生息。此后万余年间,两族虽时有摩擦,终未再启战端。甚至传说有大妖悟得化形之法入人族城郭,识字学礼,乃至娶妻生子。
盖因杀伐太重,又或修道者体内轻灵之机太盛,渐有魑魅魍魉流窜于人族境内,各地阴鬼之事四起;更有域外天魔寻气而来,无形无质,侵入人体,以七情为养,六欲为食,污其灵台,乱其神志,直至神销形散,又可分身千万,只余一点魔光便可卷土重来,实在变化变化莫测。
有道人悟得降魔之法,攫取天地重浊之气以为囚笼,奴之役之,驭之炼之。炼魔后可得一点精粹,服之可壮神魂,久之神魂愈强而形体渐弱,一应神通阴诡狡诈,亲重浊而远轻灵,取深渊绝地以为山门,自称“灵”。然此法无疑火中取栗,时有急功冒进之辈遭天魔反噬,神志大乱,为祸一方。仙门中人欲断其根,仙灵之战初起,纷争绵延至今无有结果。
千余年前,有散修姓陆名游,修为至元婴境,醉心于山水,不思进取,立志周游元始大陆,花费百余年游至最南端,见一片大水,浩浩汤汤,无垠无际,名之曰“海”。出海十余日,见海外大洲,其上云遮雾绕,入之无门,隐约可见羽衣仙子于云中穿行,追之不及,后于游记中称其为“蓬莱”。复行数十日,又见一大洲,依旧不得其门而入,云烟缭绕中可见一高台灵光闪闪,谓之“灵台”。转而向东行百余日,再见一大洲,其上紫竹林立,梵音阵阵,闻之沉思静心,神魂舒畅,然倏忽便消失不见,等候十余日不得再见,无奈仰天长叹,记之为“清净居”。其人最终不知去向,唯有《路游记》流传于世。
元清年幼去学堂念书时便听过许多妖兽吃人和神仙除妖的故事,后来上山入宗唯一见到的兽类便是圈养的灵宠,未曾想人妖之间有如此恩怨,不禁对上古先贤生出一股由衷的钦佩之情;随即想到仙、灵、妖、魔之分,尤其是灵、魔两者,当真如田易所说“外有刀兵之劫毁法体,内有心魔之火乱心智,步步凶险,稍有不慎便身死道消,甚至轮回都不得入”;不过转念间又想到大陆之广阔,海外仙洲之迷幻,心底顿生仗剑游之的豪迈之意;细想又觉得当效仿上古先贤,斩妖除魔,护人族兴衰,卫道统延续;一时间心绪纷乱,身上银光也明灭不定。
“琤~”元清识海剑影明光大放,脑中的纷乱思绪在这剑鸣之下瞬间烟消云散,气府剑胚急急而转,密室内聚集的天地元气齐齐入体,投身熔炉,五脏之火大盛,聚而生出一点银色火苗,如一条纤细小蛇般缠绕在剑胚之上。像是褪去了一层外壳,剑胚表面龟裂脱落,一柄小了一圈的银光小剑逐渐露出身形,通体一震,剩余的外壳和小蛇齐齐泯灭,化为点点星光,随后一道如龙剑气携星光游走周天,星光剑气融入经脉骨骼,最终消散不见。
元清纷乱的思绪顿时为之一清,随即灵台生明,周身银光入体,振剑而起,直入天穹,口中轻吟:“明心断凡尘,聚火磨剑锋,斩去缚身锁,直上青冥天!”
待心绪平复之后,元清回到青元居,走到密室入口,看着黑幽幽的大洞思量道:“看来要学习密室制作之法了,这大洞无遮无拦也太过显眼。”随后也不入密室,走到外间静室坐下,拿出《太白剑经》,沉浸其中。
三个月后,淼淼湖,一柄通体雪白的飞剑在半空中辗转腾挪,灵动至极。元清站在一座竹制的半桥上,捻指掐诀,忽然手中法诀一变,飞剑立止,剑尖向下,滴溜溜一转,剑气如瀑滚滚而下;法诀再变,剑气戛然而止,飞剑迎风直涨,至三丈大小,上面银光灿灿,雷霆万钧地一斩而下,巨剑未至,湖水便已向两旁分开,形成一个足有丈许深的沟壑;法诀又变,巨剑急急缩小还原为三尺长剑,伸手一招,长剑如乳燕归巢般回到元清手上,接着平平一挥,长剑仿佛失去了形体,化作一片迷幻雾气喷薄而出,笼罩前方丈许范围,银光闪闪,煞是好看,倏忽间又化为剑形,翻掌间被收入储物袋内。
三月时间,元清醉心于《太白剑经剑术篇》,终于将其中记载的筑基期剑术练成大半,并运用自如,除了“身剑合一”之术尚未大成,就剩一门名叫“剑气雷音”的绝世剑术不曾领悟。据剑经记载,这剑气雷音之术只有修为到了筑基后期才可尝试修炼,且非绝世天才不可领悟,一旦练成,剑光快若雷霆,威势无双。
“如今功绩仅剩两点,剑术也小有成就,也该动身去功绩堂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任务了。”元清背手望着远山喃喃自语道,“不过去之前还有一事……”说完唤出断水剑拔地而起,一盏茶后才返回,走到密室入口,大袖一挥,只见一块三丈见方的青石板严丝合缝地盖在洞口,再覆青竹于其上,力求与室内其他店面一样,只是这左看又看,都不免有掩耳盗铃之意。元清苦笑着摇摇头,心中更加坚定了要习得密室铸造之法的决心,随后走出屋外,御剑直奔功绩堂。
玄元门内不知名的一处山谷,一条小型瀑布倾流而下,落入下方清潭,三两游鱼在其间穿梭游弋。水塘边百十步修有一座八角飞亭,亭内放有一张四角石桌,桌前坐着四人,正品茗交谈:东面者一身刺金白袍,星眉剑目,正是苏天启;北面者一张方脸,同浓眉大眼,身穿黄袍,正是王浩;南面之人一身碧色长裙,头戴青玉发簪,一脸藏不住的骄横,竟是赵飞燕;西面之人,看上去三十许,束发短须,一脸刚正之相,身穿蓝色刺绣锦缎,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韩兄,灵脉之事已发至功绩榜上,为何仍愁眉不展?”苏天启轻抿了一下茶杯说道。
“师弟有所不知,小妹前往探查已有十余日,至今未有消息传回,生死尚未可知,况且这任务也放出三天了,也不见有人接。若非赵长老之托,我实在走不开,此刻早就回族去了。”韩姓男子长叹一声说道。
苏天启尚未接话,一遍赵飞燕率先抢了过去:“哼,韩东兴,这些材料可是老祖用来炼制斩妖之宝的,你若不尽心尽力,误了日子,你可担待得起?”
韩东兴冷哼一声说道:“无需赵大小姐提醒,韩某自会按时上交材料。”
这时王浩呵呵一笑说道:“赵师妹无需担心,韩兄也是一时心急,不过,韩兄之事我倒想到了一个绝佳人选。”
“哦,何人得师弟如此看重?”韩东兴眉毛一挑问道。
王浩之事微笑品茶,一旁的苏天启开口说道:“元清。”
“元清?似乎在哪听过?”赵飞燕眉头轻皱自语道。韩东兴则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苏天启。
苏天启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此人非世家弟子,才筑基不久,韩兄没听过也是正常。”
韩东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妹日前已经进阶筑基中期,身上不仅有一件极品法器,还带有数张低阶上品符箓,让这么一个刚筑基的小子去能有何用。”
王浩这时接口说道:“韩兄有所不知,此人乃是一名剑修,经我之手换了一柄似有灵性的极品剑器,且苏亚泽在此人剑下连一个回合都未撑过,若非当时留手,便是斩杀当场也非不可能。”
赵飞燕听了一脸惊讶地问道:“此时当真?”
“李老头亲眼所见,据说还是苏亚泽挑衅在先,元清才被迫还手。”王浩回道。
韩东兴此时眉头略展:“苏亚泽有小飞来峰傍身,修为也至筑基中期,居然非此人一合之敌,看来此子不容小觑。只是如何能让他接取任务?”
苏天启轻摇折扇,微笑说道:“这有何难,若我所记不错,放榜执事便是赵家之人吧,只要赵师妹一张传音符,此事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赵飞燕听后一副若有所思之色,韩东兴见状,立马起身恭声说道:“还请赵师妹出手相助,师妹恩情,韩家日后必有厚报!”
赵飞燕一声轻笑说道:“好啊,若韩师兄肯立下心魔大誓,我这便传音给赵恒。”
韩东兴当即依言立下誓言,赵飞燕见此十分满意,笑吟吟的拿出一张黄褐色的符箓,放在嘴边轻言几句,随后一掐诀,符箓化成一道火光破空而去。韩东兴神色为之一松,坐下以茶代酒敬了三人一杯。放下茶杯,王浩问道:“苏兄,关于此次兽潮之事,你知道多少?”
苏天启神色一重,低声说道:“此次兽潮来势汹汹,据说......”
且说元清一路御剑至功绩堂,收了飞剑,又在殿前正了正衣襟,这才昂首阔步,一步迈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