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上次来此处不过匆匆领了功绩便离去,并未曾细看,只记得此殿执事是一个名叫赵恒的师兄。如今再入殿内,只见大殿东西两侧各挂有一面巨大玉璧,上面满布篆金小字,其下还有三两修士负手沉思,偶尔有相识之人交头低语几句。
元清左右看了一眼,随即迈步朝东侧玉璧走去。来至近前,细细看去,发现榜上任务可大致分为四大类:炼丹,制器,收购,求援。其中求援一类内容繁杂,有抓捕灵宠寻找帮手的,有发现大妖独自力有不逮的,有邀阵法高手共探仙府遗迹的,甚至还有一条说要找道侣,共修大道的。
元清极有自知之明的略过炼丹和制器两类不看,只在收购和求援两类中寻找有无合适的任务,然而收购一类标注的宝材药草皆是其闻所未闻之物,无奈之下只好一条一条的看求援一栏。
“寻看守药园弟子一名,筑基期以上皆可,每月三十功绩。”
“寻精通阵法者共探仙府,结丹后期以上修为,两千功绩,详谈。”
“寻同道共斩六级妖兽,功绩平分。”
……
一栏看下来,不是因为自己修为太低,就是因为除了一身剑术别无所长,竟没有一个任务适合。元清苦笑一声,转身朝西侧玉璧走去。一炷香的时间后,他长叹了一口气,结果并无二致。正当他想着要不要拿些爷爷赠与自己的储物袋内的不知名矿石先换上点功绩,以解燃眉之急时,一个热切地声音传入耳中。
“这不是元师弟吗,怎么今日有空来此,可是要接取任务?”只见一身穿淡黄长袍的修士快步走来,此人身高五尺,消瘦微驼,行走之间前腰后摆,脸上挂着虚伪至极的灿笑。
元清面上一抽,随即拱手道:“见过赵师兄。”
赵恒拱手回礼后问道:“可找到合适的任务?”
元清苦笑一声说道:“适合筑基期修士的任务倒是不少,只是在下一无所长,此时正懊恼呢。”
赵恒哈哈一笑说道:“师弟未免太过自谦,一剑之下,筑基中期的修士几无还手之力,这等剑术如何能叫一无所长?”
元清内心一紧,表面若无其事的问道:“师兄说的可是在下?我何时有此等威风?”
赵恒微微一笑,随即口唇微张,细微而清晰地声音便在元清耳畔响起:“师兄无需隐瞒,当日一战,李阳已用传音符告知于我,不瞒师弟,我等受苏氏一脉欺压已久,师弟当真为我等出了一口恶气。”
元清先是对这等传音入密的手段略感惊奇,听到其中言语后眼中冷色一闪而过,还未说什么就听赵恒接着说道:“师弟且随我来。”说完当先朝后堂走去。
元清稍稍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跟上。到了后堂,只见墙上竟还有一面玉璧,只不过比前面的小了不少,其上任务皆是用朱砂写就。赵恒这时出声解释道:
“此为杀榜,榜上有名者非大奸大恶,罪恶滔天,便是妖兽余孽,为祸一方,想以师弟剑术之利,来接此榜当是再合适不过。只是此榜未有修为限制,师弟还是要细心甄选,否则行差踏错,不免有殒身之祸。”
元清看向榜上第一条:“截杀黄泉宗曾海,功绩十万。”好奇之下将神念探入其内,顿时脑中多了一张满脸横肉,煞气逼人的凶残画像,下面还有一小行简介:“曾海,黄泉宗修士,结丹后期。”吓得元清赶紧收回神念。再看向下一个,“截杀血炎宗牛刚,功绩十万。”神念探入,一个牛眼猪鼻的,满身血光的凶恶画像跃然脑中,下附小字“牛刚,血炎山修士,结丹后期。”
元清收起神念,转过头对赵恒说道:“赵师兄,这榜上之人不会都是结丹期的修士吧?如此,师兄未免也太看得起元某了。”说到最后语气中的调侃反讽之意便是聋子都听得出。
赵恒对此视而不见,微微一笑说道:“师弟莫要急躁,你且往后看。”
元清闻言直接看向最后一行,“截杀散修梁朝,功绩一百。”神念探入,一个尖嘴猴腮,满面淫邪之色的人影浮现在脑中,下附小字“梁朝,散修,筑基初期。”
见元清面露沉吟之色,赵恒在一旁开口道:“师弟不妨在往上看一行。”
元清依言向上又看了一行,竟是一个驰援任务:韩家灵脉似有敌袭,两名负责看守的炼气期弟子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特请两名筑基期师兄前往探查。事后每人五十功绩,另有一百灵石作为谢礼。
元清退出神念,目光闪烁不定。赵恒见元清迟疑不决,出言劝说道:“师弟不妨接了此事,探查之事一般而言都较为简单,即便有敌来袭,也均是练气境界,最多不过筑基初阶,以师弟剑术,还不是手到擒来;此外还有一位师兄弟同行,两人一起就更加万无一失;况且,此事之后,无论如何,韩家都会承师弟一个人情,实乃一石二鸟之举。”
元清闻言眉梢一挑,笑问道:“师兄与韩家交好?”
赵恒咧嘴一笑说道:“不瞒师弟,我与韩家少主私交甚好,若非职责在身,早就动身前往,以解其忧。此事上榜也有数日了,奈何无人接取。自李阳师弟传音与我,我便觉得此事由师弟接手最为合适,这几日正盼着师弟来呢。”
元清越听脸上笑意越浓,不说任务,反而问了一个问题:“请教师兄,为何不见结丹期师兄前来?这等小事对其而言不是易如反掌?”
赵恒闻言一愣,随后说道:“结丹期修士多受宗门指派,在外历练,自然少有人来此接功绩任务,更何况是和同阶拼命这等危险至极的任务;此外无论是炼丹制器,还是交换法宝材料,都可获得大量功绩,对这种小任务就便不怎么看得上了。”
元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说道:“师弟还有一问,敢问师兄,近两年可曾见过一个名叫朱灵儿的女修?”
“朱灵儿?”赵恒闻言皱了皱眉头,半响才回道:“许是我任此殿执事时日尚浅,不曾听过,师弟和此人……”
元清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听赵恒反问,脸上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说道:“此人与我颇有些仇怨。”见赵恒神色闪烁,元清话锋一转,洒然笑道:“不过些许私人恩怨,不足挂心,倒是这任务一事,师兄剖析利害至此,元清自然也非不知好歹之人,这任务我接下了。”说完拿出身份令牌,神念锁定韩家任务,对着玉璧一扫,随后一个白色玉筒缓缓浮现在玉璧前,一把接过贴在额头,一段小字便在脑中浮现,内容与玉璧上所说大致不差,只是多了一句“三日后辰时在燕来峰汇合”。
元清收起令牌玉筒,朝着赵恒略一拱手便告辞离去。赵恒满面笑容的回礼,待元清走后,拿出一张传音符,在嘴边低语几句,符箓化为一道火光破空而去。与此同时,玄元门内某山青水秀之处,一中年男子正收起身份令牌,忽见一道火光破空而来,虚手一抓,火光化为符箓落在其掌心,接着一抖手,符箓化成一团火球,里面传出赵恒淡淡的声音。语毕,火球消散于无形,男子脸上一副满意的神色。
元清回到青元居后并未进入密室,而是盘膝在屋内坐下,仔细回想着自第一天见李阳起到如今的种种细节。忽然,灵光一闪,脑中想起了下宗大比之时,一名叫李玉的女子见到苏子怡竟主动认输。
“李家,当与苏家关系匪浅,”元清口中喃喃道,“李阳莫非是李家之人?”随即眉头一皱,“不对,徐师兄那日明白说了,李阳与我同出一国,徐师兄没有任何理由虚言,那便是赵恒在说谎。我素日少与外人联系,唯一有过节的便是苏子怡此女,然而苏天启似极力与我交好,其目的应不是单纯想化解仇隙这么简单,多半是知道我一剑败了苏亚泽,想邀我入苏家做客卿,日后好为他所用。如此想来,灵府的那位李老头当是李家之人无疑,多半是他传音赵恒。赵恒......赵飞燕!莫非赵恒是赵家之人?这么说来,苏、李、赵、韩四家具是一起,为何对我如此感兴趣?”
元清不禁眉头越皱越紧,忽然一个被忽略的的细节在脑中浮现“师弟灵地偏僻,灵脉稀薄……”
“王浩!他与此事也有干系!苏天启,此人到底想做什么?”
元清想到此处,轻叹一口气,随即起身出门,看着湖光山色,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唤出断水剑,手掌轻轻抚过剑身,接着重重向前方一劈,顿时剑气冲霄,湖面两分。
“管他什么阴谋诡计,一剑斩了便是!”
随即收了断水剑,回身入了密室,沉沉入定。
三日后,玄元东侧一处小山顶,一人身穿玄色金丝长袍静静望着天边,似是在等待什么。片刻之后,一身穿蓝色锦缎的中年男子乘一片翠绿蕉叶御空而来,落下之后拱手说道:“可是冯师弟?”
“在下冯西风,见过韩东兴师兄。”冯西风依旧冷若冰山的模样,拱手回礼道。
韩东兴微微一笑问道:“此行苏师弟可与你交代清楚?”
冯西风沉声说道:“韩师兄放心,既为苏家客卿,自当尽心为少爷办事。”
韩东兴满意的点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只听见一阵清越剑吟,随即看见一点剑光自天边由远及近,转瞬便落在身前。剑光消散,一身素袍的俊朗少年现出身影,正是元清。
元清看了一眼冯西风,见冯西风一脸平静,眼中异色一闪而过,随后对韩东兴拱手说道:“可是韩师兄当面?”
韩东兴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少年,只觉得其一身剑气充盈,果然非比寻常。见其见礼问话这才拱手回道:“正是。想必阁下便是元清师弟。我来与你介绍一下,这位……”
“不必介绍了,冯师兄与我是旧相识了。”元清不等其说完便一笑打断说道,同时目光看向冯西风。冯西风见二人均向自己看来,只是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
韩东兴哈哈一笑说道:“既是旧相识,那就方便多了。”说着拿出两个玉筒,分别递给二人,“玉筒中是此行的地图和具体的相关事宜,二位到了韩家堡自会有人接待,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说完朝着二人一拱手,放出法器御空而去。
元清接过玉筒,神念探查后看向冯西风,正巧对面也看了过来,正想开口,只听冯西风说道:“走吧。”说完竟直接放出一艘灵舟,破空而去。元清无奈的笑了一下,心想:这位冯师兄倒是一点变化没有。随即唤出法剑,御剑跟上。
平顶峰坊市,苏园,苏天启接过一张传音符,火光散尽后,自斟了一杯茶悠悠喝下,随后轻摇折扇,眼中满是尽在掌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