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箭穿过不知多少鸟羽与落叶,笔直射在一棵古树上。
纪凉忽然大惊,探头看了一眼这藏身之处的古树树身之上刚刚射来、力道奇大的箭矢,不再存任何的侥幸,高声喊道:“所有人向后撤离!注意隐蔽!”但纪凉喊完却没有和他们一样逃去更远处躲避,而是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仍旧紧靠在树后,屏住呼吸准备要赌上一把,等着身后射箭的人到来。
此刻从身后传入他耳中的,有战靴碾过青草的声音,有盔甲轻微颤鸣的声音,都是由远及近。
而在几息之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细密的汗珠慢慢划过纪凉的下颌,他的手也用力握紧了短剑剑柄,远处完成撤离的十几个士兵都只能看见他模糊的一点身影,但是已经看不真切,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只有将军纪凉知道。
事已至此他不再迟疑,转身三两步就绕过这个两人合抱粗的古树,短剑从上到下主狠狠劈了下去,他算好树后来人的时辰,以他从军几年的经验看,这一击打实的话不死也要没半条命。
手中短剑“刺刺啦啦”划过了一块厚重的铁板,使这把短剑立刻就卷了刃,令纪凉无比吃惊,“计划有误!”
下一刻檀川就已经从两名盾兵后面走来,示意其余人控制住这个行刺之人。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我渠国边关外鬼鬼祟祟的?”
檀川安静听完他的叫嚷,不禁笑起来,“诶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好像鬼鬼祟祟的一直是你们吧?还好我留了一手,要不然......“他说着说着,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卷刃短剑,又顺便仔细端详了下这个年轻小将的相貌,继续说:“还真就成了你的剑下之魂。”
纪凉被几个壮实的士兵死死按在地上,无法动弹,但却仍能看出了他狰狞的表情,他恶狠狠叫骂:“竖子!你们这帮土匪!在山林里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干什么勾当……”
檀川十分无语,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他又看了一眼远处看不真切的其他士兵,同样他们也不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
檀川蹲下把纪凉的脸转过来并直视他,“你怎么就说我是土匪了?……呐!瞧好了,那边浩浩荡荡多少万的兵马,”
檀川拍拍胸脯,“可都是我的,我用得着躲吗?”
“刚才你们说什么我们打牧国,不能去碰渠国是不是?”
“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事与愿违!”
檀川此刻笑得很像个坏人,或者也可以说他本来也不是个好人,日复一日出生入死之人,不配有怜悯之心。
“不……不、不!”已经被按住的纪凉,这个被他自己国家排斥的年轻将军还在红着眼大声地叫嚷。
檀川又命剩下的人去抓住那几个远处的士兵,而他则还是保持着和纪凉对视的姿势。
“我知道,国破家亡的滋味很不好受……”檀川自嘲一般笑笑。
“可这个世间,本来就是胜昌败亡,身不由已啊……”
再看渠国边关这时节忽然就像是起了沙暴,城池远处眨眼间就多了许多黑影,正向这边推进。
年岁最大的将军从酒局下来歇口气,正好亲眼目睹这一幕。
但他却不当回事,摇摇头,“唉,这边关条件也太差了,三天一暴雨,五天一沙尘.......哪有京城舒服?”说罢就又回了酒桌杀个回马枪。
也就是一刻钟后,沙尘之中涌现了千军万马,那六位将军吃了这顿断头饭,就统统被夏红烛亲手送上了黄泉路。
牧国易主之日,如潮铁骑也一样踏破了渠国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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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小先生也在同日启程,接过兵符,一刻不停赶往定曙之地。
而历史总是这样地戏剧,那条兵家螭龙也差不多带兵抵达了大初边陲,如果没有意外,江渚就会在那里先行与关镂尘不期而遇,来一场美丽的邂逅。
陈初大战注定是打不了,但是这暗中操作又有几人能知晓呢?
寒原一座小别院中,堂堂第七骑总指挥使耶律真正在屋子中毕恭毕敬地等待老人的下一步提示。
老人看看经书,看看地图,最后又看了眼天象,亲自卜了一手卦。
老人仔细端详了眼,“情报骑指挥使听怀济代汗王之令!“老人罕有地严肃,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手持重权的时候。
被称为情报骑的第七骑向来都是负责平日与战时的情报传送,指挥使耶律真听闻即刻跪下听旨:“卑职听令!”
老人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时辰已到,速速命六骑立即着手攻打临州城!”
临州城,是大陈从寒原手中拿到的第一城,当时的将军还是那个和旧朔漠王也铎沾亲带故的小子。
耶律真得令告退,不多时一只信鸽急速飞出,直奔塞外天。
老人欣慰他笑笑:“这次大陈再怎么将领良多,也照样得焦头烂额一阵子。”
这样那小子再不搞出点什么名堂,可就是真就对不起他这个老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