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木生微微一笑,道:“狼主见笑了,小子楚木生,是无谓大哥教出来的小兄弟。”
郁久东真想起了一个祖上秘传下来的告诫,若是遇到能以肉身硬扛真炁的存在,不管是谁,千万千万不能去惹。
三千多年前,曾经有人以一已之力,差点屠光整个草原,杀而不死,愈战愈强,那是至暗的魔神传说;这南人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
昊然无谓惊喜交集,他刚才耗费了全部心力才挡住两股炁浪,楚木生轻描淡写就把最大的一股刀炁挡了下来,不,应该叫做吞了下去,还一副没吃饱的模样。
郁久东真换上一副僵硬的微笑,不自然道:“从两位所修的功法来看,绝不是普通人侥幸能致,请先到我大帐中喝茶,待我与几位长老商量一下…”
树格干乌满脸发黑,躲回惊愕的人群之中,几十个武士你争我夺,最后有两个罡气境的武士夺得了为南月人引路的荣耀。
郁久罗罗黯然不已,还以为父王会拿下这几个南月蛮子,两个美人便会顺利成章落入他的手中,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父王居然也会心虚害怕…
“狼主,如果加上希利首领,我们五人一起出手围攻,应该可以留下那个南人少年。”
郁久吧啜长老近七十岁,已经是东真部落最长寿的人,树格干乌正是他的外孙。
郁久东真眼中都是阴云,摇头道:“本王没有把握留下他,如果让他跑回南月告知消息,再联合上西眉国;部落大军只能无功而返,倒不如相信他们一回。”
尔绵希利笑道:“狼主说得有理,我们尔绵部落也赞成和议,如果狼主实在不放心,可以用王子罗罗向昊然无谓的侄女提亲,也算留一个人质做为担保。”
…………
“什么,要我侄女留在东真部落?这个要求我昊然无谓绝不同意。”
昊然楚楚满脸惊慌,待看到楚木生胸有成竹的表情,又轻松下来。
郁久东真勃然大怒,他以北胡草原至尊,数百部落共主的身份来提亲,已经是降尊纡贵到了极点,不想却落得如此回答。
“狼主,你也许没弄清楚一点,我昊然无谓答应借粮食给草原是想避免一场举国的大战,但绝不是害怕战争;南月与西眉国,都很害怕草原的强大,但如果等他们清楚这次北毛风灾有多严重,说不定将会是草原的末日。”
楚木生摇头哂笑道:“无谓大哥你也真是软心肠,南月国加上西眉国二十几个先天大宗师,雄兵数百万;也不用到草原上来攻打,只要守好门户两年,便能耗得草原死伤过半,这种青史留名的机会干嘛要轻易放过?”
他语带轻蔑,东真部落诸人哪能受得这种奇耻大辱,听得懂南月官话的都把武器拔了出来。
“唰…”金碧辉煌的王帐被冲天而起的红色炁浪炸烂一半,郁久吧啜长老手持弯刀,不能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南人少年。
“多谢长老手下留情…”楚木生吐出口浊气,轻轻一弹,将肩上的弯刀崩成两半;他还记得以前和章熊开过玩笑,说挨的打越多,以后武功就会越厉害,没想到现在真能体会到这种玄妙的感觉。
郁久吧啜几欲吐血,他三十多年的先天修为,真炁雄浑无比;但方才实打实的落在这少年身上,内炁却不由自主,如同开闸般往少年体内涌去…
楚木生有些迷醉的叹了口气,方才这股雄浑的内炁引得五脏闪耀灵光,四肢百骸舒爽无比;从头到脚无有不通,隐隐有要破境的觉悟,总算是赚回了这些天被俗臭气息污浊的灵气。
郁久东真一惊,挥手止住另外两位长老,起身扶稳脸色苍白的郁久吧啜。
南宫莲心疼的走到楚木生面前,气道:“你真当自己是刀枪不入啊,哪有用身子去挡宝刀的…”
她仔细一看,中刀处只有道红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只是这件皮袄也破烂得无法再穿。
昊然无谓哈哈一笑,道:“狼主这面王帐受到破损,刚好我兄弟这件袄子也坏了,之前的龃龉一笔勾销如何?”
郁久东真久居高位,情绪变幻极快,现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热情道:“都是些意气之争,无谓圣者说得很对,本王马上就叫人把借粮文书拟好,十年之内用牛皮、羊皮、骏马分批偿还。”
协议一成,宾主各就其位,郁久东真唤出八十名美貌的东真少女,在酒宴前载歌载舞。楚木生与昊然无谓却愁眉苦脸,闻着酒肉脂粉的浊气,比舍死厮杀还要难受。
昊然越只得代劳,先是举杯解释缘由,再频频与部落诸人干杯。
郁久东真释然道:“原来无谓圣者与这位楚小兄弟已经不是凡俗中人,本王败得心服口服;哈哈,你们这些云中人是看不起俗世名利的。
唉,我们东真部历代也曾送不少后人去修行,但一唤醒灵觉,就再没有一个人愿意回来…”
昊然无谓正色道:“我会写一封信,让人送粮到血牙山与草原交界处,冰雪封原出行不易,狼主要自派人马去取。”
尔绵希利迫不及待道:“这是自然,你们南人不耐草原风雪,只要有粮食,我们草原上的儿郎能光着臂膀睡在冰原上。”
楚木生心不在焉,握着玉虎令牌左顾右盼,只想早点找到楚乾,再回天阳剑派带上章熊与闻静云,赶去乾天观参加山门弟子甄选。
半个时辰,奶茶便已添了四遍,又进来一队跳胡旋舞的东真少女。
昊然无谓先是怔了一怔,满脸惊愕的站起来,喃喃问道:“酒碗,你怎么变得这样了?”
一个形销骨立的姑娘倚在大帐门口,瘦得几乎脱了形状,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昊然无谓。
昊然越与昊然楚楚面面相觑,这哪里会是美丽活泼的久宛公主,阿叔怎么又发神经病了,他也没喝酒啊…
昊然无谓几乎不能自抑,他冲到帐门口迟疑着伸出双手,嗫嚅道:“酒碗,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树格干乌站在帐外,此时他的心中满是绝望。
郁久宛如回到草原就郁郁寡欢,这段日子更是病得奄奄一息,在梦里也不忘呼唤昊然无谓的名字;他不过是气昏了头,顺口提了一句昊然无谓到东真部落来了,但不是来看你的…
“为什么你宁愿病死,也不接受我树格干乌,枉我对你百依百顺;昊然无谓究竟有什么好,他不会娶你的,以前不会,现在更加不会…”
郁久宛如颤抖道:“无谓大哥,我又是在做梦了吗?你在梦里说了好多次要娶我,还要给我穿上南月女孩的嫁衣…”
郁久吧啜吼道:“树格干乌,把宛如带下去,你是想让她病死吗?”
郁久东真也站起来道:“宛如,你好好回去躺着休息,阿爸到了春天就带你去捉小鹰。”
昊然无谓面色如霜,挥手将上来抢人的树格干乌远远地甩了出去,旁若无人的抱起郁久宛如,往帐内走来。
郁久宛如沉醉道:“这次做的梦好真实啊,连无谓大哥的手都这么温暖,希望永远不要再醒来…”
几个长老满面怒容,都把弯刀拔了出来,昊然无谓视若无睹,抱着东真部的公主就往适才的座位走去。
“铮铮铮…”异声突起,如同龙象齐鸣,响彻云霄;透过方才被炁浪掀去的帐顶,可以看到山峰般厚重的乌云就要倾倒下来。
这种生死不由自主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切异变的始作俑者便是楚木生手中的玉虎令牌。
帐中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尔绵希利与郁久东真扑上前按倒几个长老,急声哀求道:“请楚兄弟赶快收了神通,这一切只是误会…”
楚木生也是一脸惊慌与无奈,看这乌云中闪耀的雷电,足够劈死一百个先天大宗师。
“轰隆…”
粗如水桶般的巨大紫色雷光照亮了众人的绝望…
“原来死去的感觉就是什么也听不见吗?嘻,原来做鬼也能感觉到木生的体温。”
南宫莲握紧了手中的牵挂,一副死也瞑目的表情。
楚木生眉心闪耀微光,将一缕紫雷的灵气纳入五脏,眼中所有的景物都好像带上了一股紫意,耳中依然嗡声不绝;南宫莲、昊然楚楚、昊然越都还算正常,只是耳不能听,目不能视。
郁久宛如被几百道滋滋作响的电蛇悬浮托起,昊然无谓则晕倒在一旁。
“无谓大哥…”
被这巨大的紫雷打中,昊然无谓居然衣衫无损,只是被震晕过去,楚木生马上输进一股灵气。
“咳…”
昊然无谓目瞪口呆的看着空中的郁久宛如,指了指楚木生,又往空中指了指。
楚木生啼笑皆非的点了点头,楚乾的转世之身,居然会是无谓大哥的恋人-郁久宛如…
不知道楚乾醒过来会怎么面对无谓大哥,楚木生看着昊然无谓呆滞的表情,充满了同情。
半柱香后,清醒过来的郁久东真等人都满脸骇然,呆望着空中被紫色雷电萦绕的郁久宛如…
尔绵希利喃喃道:“狼主,原来宛如公主才是雷神峰的圣者转世,常年笼罩在雷神峰四周的天雷也正是紫色。”
北胡草原的极西尽头有座奇峰,牧民走不进百里之内,常年有雷电环绕,被牧民称为雷神峰;
郁久东真这些草原贵族当然清楚,上面住的不是雷神,只是天声殿的一些修行人,他们不与凡俗往来,脚不履地,常年居住白云之中。
随着一声嘤咛,雷电尽皆溶入郁久宛如体内,她周身肌肤变得光泽润莹,一股磅礴的气势正慢慢形成。
郁久宛如睁眼在帐中扫视了一圈,眼中依然带着些许迷茫,被她目光扫过的人内心都泛起一种战栗,仿佛是被远古巨兽盯上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