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木生精神一振,落回地上,引着小狐狸,从城外东首,几处大的院落开始搜起。
有些木骨泥墙的小房子已经坍塌下来,静谧荒凉的巷道中,不时飞起一群蚊虫,霉味扑鼻。
方才搜过几间大屋,废弃的牌位都是杨姓,王姓,楚木生微感失望,他提起小狐狸,往百来丈外一座飞檐式样的院落掠去。
这是一座用青石砌成的祠堂,坐北朝南,由十来间屋子组成。
两根八角石柱,撑着个大石板,石板上盖有瓦垄,垄上满布蛛网,其下端正写着杨氏宗祠几个大字。
门廊灰尘处处,尘上却有几处清晰的爪印,以及一些暗红色的斑点痕迹,小狐狸顺着爪印嗅闻,不经意便顺着门廊转进了前屋中。
楚木生后背至头皮传来阵阵刺痒,急喝道:“阿吱,快出来。”
屋内不见声响。
他卷起阵狂风,撞破前屋门板,直直闯了进去。
前屋中已空无一物,灰尘上满是杂乱的爪痕,只听见天井处传来小狐狸的痛叫与破空声。
楚木生持剑在手,循声疾追,破空声始终不远不近,只在前屋,天井,正屋处打转,让他大为恼火。
他跟着绕了两圈,仍旧不见影踪,小狐狸的声音已经渐渐弱了下来。
楚木生眉头一皱,停下脚步,杀气腾腾的把正屋木门拉过合上,顶上门闩。
气浪冲天,破瓦而出,正好看见天井处一道迅捷白光衔着小狐狸,往正屋大门疾射而来。
楚木生不去追它,拿剑虚晃,往天井中搅起股气浪。
白光脚步一滞,现出身形,原来是一只身长丈许的白毛猞猁,这妖兽眼中红光闪烁,小狐狸软软地被它叼在口中,奄奄一息。
白毛猞猁反应极快,见不能进屋,退到天井又被气浪所阻,利齿一松,扔下小狐狸。
它目露凶光,四肢就地一蹬,借气浪升腾之势,更是迅捷无伦,便如飞剑一般,往楚木生电射而来。
十来丈距离,眨眼即至,楚木生只来得及举剑一挡,被白毛猞猁恶狠狠咬在手腕上。
“轰”左拳打空,拳风浩荡,击得天井中乱石横飞。
屋顶上一束白光,东窜西晃,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围着他团团乱转。
楚木生不动声色,缓缓退到檐角,把在后背酣睡的阿丑对着悬空的天井处。
他有罡气护体,右手腕只是被咬破油皮,但一用力握剑,破损处便泌出两滴热血,灵血中散出淡淡清香。
“喵哇”这巨大的猞猁闻到灵血香味,更加躁动,抬头怪叫之后,全身白毛炸开,其势更是快疾,化作一道模糊白光。
往楚木生柔弱的咽喉处疾撞而来。
眼前一花,楚木生手中长剑都还不及举起,护身罡气便被生生撞破,肩腿也被利爪扣入,
他眼中闪过丝狠厉,埋头缩颈,有若寒鸦抱翅,张口往腥风来处噬去。
头顶一痛,先被猞猁尖牙咬中,楚木生急催罡气,短发如针,护住颅骨。
“哇”剧烈的打斗把小阿丑惊醒,眼前的凶兽吓得她大哭起来。
楚木生被激起原始血性,也照准猞猁要害死死咬了下去。
“喵呜…”猞猁咽喉吃痛,奋力挣脱,留下滩鲜血和皮毛,白光一闪,往檐下逃去。
它虽然落败,但凶心不死,两爪刚踩到实地,便朝奄奄一息的小狐狸叼去。
“嗷”小狐狸翻身弹起,紧紧抱住猞猁,狠咬在它流血的咽喉上。
白毛猞猁大急,撅起腰身,抱着小狐狸在天井中打起滚来,两只利爪在小狐狸身上乱刨乱抓,
挠得狐毛乱飞。
楚木生在院中站定,挥起股气浪,把纠缠不放的小狐狸和猞猁抬到空中,牢牢定住身形。
手中秋水大放光华,往空中一刺即收,白毛猞猁眼中凶光涣散,软绵绵的掉在地上。
小狐狸狼狈至极,它满腔恨意,趴在被刺穿头颅的猞猁身上,咧嘴撕咬起来。
尘埃落定,楚木生只觉浑身无力,如逢大赦。
“小阿丑,别哭了,你看阿吱吃得多香。”
楚木生头面染血,把阿丑解下来,劈下些木板,准备点火烤肉。
“呜,大坏蛋,敢咬木生哥哥和阿吱,阿丑也要咬你。”
阿丑爬到白毛猞猁身上,学着小狐狸,啮着小门牙,也上去撕咬起来。
小女孩跟着狐狸学了不少坏习惯,但跟着扑在猎物身上撕咬还是头一回。
“阿吱,你自己吃生肉,我和小阿丑割点肉下来烤。”
楚木生拍了拍小狐狸的头,拎起满嘴猞猁血的阿丑,把白毛猞猁的两条后腿割下来。
“噼啪啪”火苗在猞猁腿上不停吞吐,用十二分的热情挤出筋肉里面蕴含的油汁。
小狐狸只是一开始被这猞猁偷袭,咬住后颈,弄得有些窒息,他刚才也看过,没有什么大碍。
好在小狐狸吃过巨鼠胆和鬼蛟肉之后,筋骨与体型都壮大了许多,才能在这头可怕的猞猁嘴下逃生。
“这白毛猞猁真是古怪,不但体型巨大,速度简直是惊世骇俗,让我连出剑的时间都没有。”
楚木生甩开忧虑,用剑割下两片烤得焦香的猞猁腿肉,吹凉后递给小阿丑。
“大坏蛋的肉烧出来也是臭臭的…”阿丑吃了一口,小脸一皱,做出个苦瓜脸。
楚木生尝了尝,筋肉紧实,膻味极重,他撕了一大块下来,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多嚼嚼,就会越来越香的。”
“呜呜呜”小狐狸叼了两个红眼珠子过来,低头磨蹭,示意楚木生帮它烤熟。
“阿吱,你以后不准到处乱钻了,这地方诡异得厉害。”楚木生接过猞猁眼珠,削了根小木棍串起来,放在火上翻转。
小狐狸舔了舔身上掉毛的地方,垂头丧气地低声呜咽,它平时极为爱惜身上的皮毛,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吃饱休整之后,楚木生看着天色渐暗,月晕有雨,白毛猞猁被除后屋内也还算安全,
便打算在杨氏祠堂中调养几天。
风和日丽,午时刚过,一个背着女童的少年踏空而行,抱着只硕大的狐狸,围着城墙转了好几圈,
大约鸟瞰了半个时辰,才在郡城西角处,分开老树枝丫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