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孤灯如豆,两个狱卒正在酣睡,其中一人呼声震天,口水横流。
长剑无声无息地切断锁门的铁链,潜进来一道黑影。
黑影顺着十几个牢门看了一遍,只有几个昏迷不醒的犯人。
“啪啪”两个狱卒被耳光扇醒,正要嚎叫,颈间已被人死死扼住。
楚木生从黑暗中探出头来:“你们认识我吗?”
两个狱卒茫然摇头,有个狱卒眼尖,看见他怀中的小狐狸,吓得四肢抽搐,晕死过去。
楚木生缓缓把手松开,清醒的狱卒不敢逞强,颤抖道:“小爷爷,不干我们的事啊,是新接任的苗大人要给县绅族长们出气,才把乔开给杀了。”
楚木生一剑刺进昏迷的狱卒腹中,搅了两搅,再一脚踢飞。
这清醒的狱卒跪倒在地,捂嘴颤声道:“小爷爷不要杀我,乔开的娘子和女儿,都发卖到玉同郡城的巧女院和丐窝里去了。”
楚木生将狱卒一剑刺死,闯出大牢,往县衙后院纵去。
他不解满腔悲愤,还想大开杀戒,忽然有阵夜风吹过,不由暗骂自己糊涂。
阿丑母子在玉同郡城是水深火热,需要及早搭救,如何能再耽搁一晚…
于是转身摸出城墙,振起精神,再往玉同郡城奔去…
巧女院在玉同郡城东,白天人烟稀少,一到晚上人流却是络绎不绝。
院中多是一些年轻女囚,在巧女院若能呆满十年,等到人老珠黄,也允许买罪自赎,但大多撑不到这一天,巧女院多是物其尽用。
在这些女子皮相尚好的年华,恨不得把人油都榨出来换钱。
“岳掌柜,这女囚教打了许久才肯出来。
不过才三个客人,就撞墙自尽了,还抓伤了两个客人。
不但没得赚,还害得院里赔了五十两子。”
“别再提起这事,赶紧扔到野地喂狗去,真是晦气,九南县的生意以后不敢接了。”
两个恶仆扛着破席子,才打开后院,便看到一个邋遢少年,眼睛亮得吓人。
手中拎了根蛇皮棍子,短发破衫,怀里还抱着只狐狸。
“一边去,你们乞丐窝子越发不像话了,前几天挂着条蟒蛇来恶乞,现在又抱着只狐狸来讨要。”
“唔”两个恶仆被楚木生扫中脚弯,跪倒在地。
肩上的破席子滚落在地,露出一个血面模糊的女人,仍然能辨认出,这正是乔开的娘子。
“啊…”少年从石远郡一路狂奔赶来,心中已压抑到极点的郁气冲天而起,秋水出鞘,乱搅风云……
先是两个恶仆头颅不见,他神色平静的扛起破席,刮起阵狂风,卷进巧女院中,院里顿时哭叫震天。
鲜血滴滴答答,从楼上一直浸到楼下,把房中正在待客的几个女囚也吓得晕了过去。
玉同郡天吉大街,沿街挂满了大红灯笼。
亥时三刻人声正是鼎沸,甜香阵阵传来,街边有的卖糖葫芦、炸油糕,也有的捏着泥人、串卖珠花。
小摊见缝插针,出门纳凉的郡城百姓三五成群,随意挑选着小食。
人群中有十几个乞丐,或走或卧,有的举着破碗沿铺子讨要。
有一个赤膊露背,身上盘着一条大蟒,四面游走,专挑单身女子跟踪恫吓。
“这小女孩好可怜…”“阿爹,再给她一点钱吧。”
街边有个小女丐,周边围了不少好心人,小女丐不过三岁左右。
皮包骨头,手脚歪折,只能趴在地上,用身子扭动着向前。
她脸上还有两道深深的伤痕,暑天太热,已经化脓见骨,不时有蝇虫在脸上起起落落。
“各位员外,小姐,小少爷行行好,
我孙女生下来就是残疾,从西眉国逃难到南月来,又被匪人误伤,只要一点救命钱啊。”
“好可怜…”有人扔了几个铜板,也有人心存疑惑,驻足细看。
老乞丐不动声色,狠狠踩上小女丐的脚趾。
小女丐疼得眼泪汪汪,她扭动着身子,胆怯的抬头。
奶声奶气的哀求道:“阿丑好痛,大婶大叔给点钱钱,有钱钱了,爷爷才能治好阿丑的伤。”
有心软的妇人抹了把眼泪,掏出块碎银,扔在地上。
老乞丐眼晴一亮,正要伸手去捡,人圈外挤进来一个邋遢少年,
他弯腰把一床破席子放在小女丐面前,柔声道:“阿丑别怕,看看这是谁?”
从破席中滚出个血脸模糊的女尸,小女丐吓得楞了楞,待看清楚脸后,放声大哭道:“阿娘,你不要阿丑了吗…”
她扭动着上前,把小脸紧紧贴在女尸脸上。
人群大乱,吓得远远围成一圈。
老乞丐眼中露出凶厉的神色,打了个唿哨。
从人群中奔出十几个拎着棍棒,短刀的脏汉。
楚木生悲伤的望着跟母亲偎在一起的阿丑,举剑轻轻一挥,赶走她脸上的几只苍蝇。
老乞丐捂臂痛嚎,右手从肘处断落,捂不住的浊血四处乱溅。
“杀人了…”长街上行人逃散,十几个恶乞把楚木生团团围住。
“这小子是哪个丐窝的,敢到玉同郡城来抢人。”
“乌老大,我已经带兄弟们来了。”一个穿着大红公服的捕头领着几名衙役匆匆赶来。
“乌老大快躲开,这带狐狸的小子就是敢杀九南县令的飞贼。”这捕头认出楚木生,惊慌不已。
“来得正好,正嫌血酒太少,不够祭奠愁肠……”
楚木生催动内息,秋水剑绽出三丈光华,吞吐寒气,笼罩十丈方圆,只见狂风大作…
“大伙快逃,不是他的对手。”
“兄弟们别跑啊,和飞贼拼了,死也要咬上他一口。”
“唔,别杀我…”“你居然敢杀公差,呃…”
“小爷别动手啊,我出五百两银子买命,噗…”
二十丈长街,血色绽放,只有枕着母亲哀极睡去的小阿丑,在这腥红的圈中还保留着童稚与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