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离一番义正言辞,说得宋天和宋东来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一直在一旁不做声的宋四爷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朗声说:“东来,柳姑娘如今可不仅仅是一个惊艳金陵城的美貌姑娘,更是咱们这次商队中堂堂护卫长,你就别添乱了,回来吧。”
宋东来不敢违抗,只好放柳若离带队下水探路去了。云从龙和木超把三人的争论都听在了耳中,俩人都对柳若离的大公无私感到钦佩。
除了少量警戒的护卫和看马的民夫,大部分人都被派遣探路出去了。不知道是出于对向导的保护,还是出于对二人的不信任,云从龙和木超被宋天刻意忽略了,没有让二人加入探路的队伍。二人本就不和商队一条心,也不在意,在树下寻了一处略干燥的地方坐下来休息。殷六也没有被安排下水,坐在二人侧后方一棵大树下,一刻不停监视着二人。
“他妈的,这条狗子倒尽责。”木超忍不住低声道。
云从龙心知这些护卫的修为奇高,挑任何一人出来,自己和木超俩人合力都打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逃跑无望,那就只好先忍着。
九支队伍下水又上岸,上岸又下水,每当遇到了不可逾越的烂人潭,就在烂人潭边缘插上一根竹竿标识,然后向侧面绕路。经过两个多钟头的探路,沼泽地里插满了标识的竹竿,进展最远的一支队伍已经接近了沼泽地的中央位置。
柳若离那一队人比较不顺,他们在沼泽中心遭遇了大面积的烂人潭,反复多次后,人人都累得精疲力尽,只能无功而返,返回岸上歇息,等待体力恢复后下一次下水。
柳若离下水不久后就感觉有些头晕,一直靠意志在勉力支撑,这一次上岸之后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坐倒在了岸边草地上。她发现自己裤腿里胀鼓鼓的,好像进了什么东西,撸起裤管一看,登时一阵头晕目眩。只见她那纤细光滑的腿上叮着四条巴掌大小的大蚂蟥,黝黑恶心的蚂蟥与白皙的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人头皮发麻。
跟在她背后的一名年轻护卫一声惊叫:“离姐,大蚂蟥!”其他几名年长的护卫也都关切地围了过来。
“闭嘴!不就是蚂蟥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柳若离嘴上说得硬,不过毕竟是女人,对于蚂蟥之类东西有着天然的恐惧。她眼中露出一丝恶心惊恐之色,咬了咬下唇,右手颤抖着握住一只大蚂蟥,猛地一扯。哪知道蚂蟥叮得很深,这一撕,不但虎头蟥没有扯下来,反而疼得柳若离眼泪都出来了,伤口被撕开了不少,殷红的鲜血当即染红了她的整支右腿。
几个护卫大惊失色,急的团团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旁边的木超走拉过来,凑近一看当即说:“这下麻烦了。这玩意叫做虎纹蟥,吸盘有锯齿,唾液还有毒性,要是长时间叮在腿上,运气好一点废一条腿,运气不好嘛……啧啧啧,还有,最好别用手撕,没用。”
柳若离杏眼瞪了木超一眼,说:“滚蛋!”从另一护卫腿上拔出一把匕首,揪起一只蚂蟥就要割。
木超立刻说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建议你别用刀割,很难割干净。蚂蟥的吸盘如果留在肉里不用刀挖出来很容易感染,如果用刀挖出来,那腿上肯定会留下下很大的疤。”
柳若离虽然性格火爆,但毕竟还是个少女,试问哪位女孩愿意生受刀割之苦,而且还要腿上留下丑陋的疤?她的手僵住了,匕首在蚂蟥与皮肤之间停下,微微颤抖着。
瞧着柳若离惊恐狼狈的样子,木超这两日没少被柳若离呵斥责骂,看见柳若离到了霉,心中大快,一时不慎,竟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那名年轻的护卫大怒,顿时一拳砸向木超右颊,木超抬手去挡,哪知道年轻护卫拳到半路往下一沉,避过木超的手,狠狠一拳砸在了木超下巴上,把木超打得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云从龙大惊,想要向前去支援木超,却手腕一痛,却被另一名护卫制住了。
年轻护卫上前几步骑在木超身上,一把揪起木超,喝道:“小子,别给我阴阳怪气地,有什么法子快说!”
木超大怒,可显然自己不是这护卫的对手,于是一撇头一翻白眼,骂道:“小贼,有本事你打死你大爷。你大爷是属驴的,你若是好声好气求你大爷,你大爷我自然好声好气地说,若是似你这般凶神恶煞的,那我自然无可奉告。这虎纹蟥没什么稀奇,有本事你们就自个用刀割,别怪我这个向导没有提醒你们,蚂蟥叮过的地方必然流血不止,柳护卫长若是腿上四处大口一齐流血,恐怕还没等止血,人就没了。来啊,继续打啊,不打你是我孙子!”
年轻护卫又惊又气,可听木超说得严重,抬起的拳头一时不敢再落下。
“住手,阿良,你放开他。”年长护卫叫道。
护卫阿良愤愤起身,骂骂咧咧地走到一旁去了,云从龙的手腕也被身后的护卫放开了。云从龙赶忙上前,把木超从地上扶了起来。
柳若离对木超冷冷说:“小贼,你以为你说得这么严重姑奶奶就怕了?姑奶奶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大不了就是死么!”
说罢一咬牙,一抬手,匕首就要割下。旁边一名两鬓斑白的护卫慌忙一把抱住柳若离的胳膊,一边抢匕首,叫道:“离儿,你可别忘了大公子!”
“二伯,您放手,大公子跟我何干!”
老护卫死死举起柳若离的匕首,半分不肯松懈:“可你爹可只有你一个女儿!”
柳若离浑身一僵,匕首停住了,眼圈登时红了。
老护卫温言说:“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不在乎大公子的感受,可你得顾忌家族现状吧。你甭看大公子眼下苦苦追求于你,口口声声说非你莫娶。可男人都是现实的,你要是人没了,大公子虽然会伤心一时,但你们一无媒妁婚约,二没有正式进宋家的门,时间一长,大公子肯定忘了你,宋家也肯定忘了咱们柳家。就算你侥幸不死,可你腿上留了这么几条丑陋的疤,大公子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肯定会很别扭。要知道,大公子身份尊贵,想要倒贴大公子的年轻貌美女子不知道有多少,要是别的家族乘机争宠,让大公子移情别恋,咱们柳家还能得到宋家的青睐吗?没有了宋家庇佑,那些仇家肯定再清算往日恩怨,到时候,咱们柳家又是一场大祸啊!”
柳若离如遭雷击,浑身颤抖了起来,右手一软,匕首被年长护卫抢走了。
云从龙自从在柳若离的马鞭下出了一个大丑之后,对柳若离一直畏若蛇蝎,采用敬而远之的态度,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不知道为什么,当云从龙看见柳若离此时此刻眼中流露出的软弱无助,看了半天,竟然心软了起来,忍不住开口对木超说:“超子,咱们现在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些忙还是能帮就帮的好。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今天咱们如果方便了他们,他们有一天也会方便我们的。”
木超看了看柳若离,又看了看云从龙,眼神变得暧昧了起来,云从龙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给木超使了个颜色。
木超嘿嘿一笑,终于才说:“行,我信你一次,但愿日后某些人不会恩将仇报才好。这虎头蟥生命顽强,砍成几段都死不了,而且性子倔,一旦吃痛,不但不松口,而且会加速吐出毒液。所以,寻常的刀割火烧是不成的,只有用寒冰灵术把虎头蟥瞬间冻死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