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府父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云水城新贵,程府在城内的许多仇家都怕这位新上任的城主大人翻旧账本,不等新官上任三把火撒在脑袋上,纷纷携着妻儿老小连夜出城,生怕晚走一步后头就追来一线潮的铁骑追杀,剩下的几户仇家大多根就埋在云水城,想走都走不得,只能每日烧香拜祖期盼着这位新城主大人有大量,不与他们计较过往恩怨,即使如此也免不了这些人天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程大海也不是泥菩萨纸老虎,一上任便雷厉风行地操劳云水城一切事宜,派兵清剿城外马贼,修筑管道,兴建学堂,做得都是摸着良心造福社稷的好活,甚至自掏腰包建了一座‘仁堂’,城内但凡是穷苦百姓,无论是外地流民,还是乞丐小偷,都可以去仁堂讨口热饭,添一身棉袄,甚至可以领几两碎银,来者不拒,没多久,就给新城主博了一个好名声,云水城内太平盛世,老百姓茶余饭后谈到新城主时都竖起拇指说现任城主是个活菩萨,再不济点就是观音转世,就连佛陀在世都说得出口。
程牧对老爹这番济世救民的壮举表示鄙夷,一笼鸡里还生不出鸭,跳进一潭泥浆不见得衣裳能干净到哪去,知我者,我儿也,只有父子两人密谈时才知道程大海是为了自家儿子铺路,至于这条路能铺得多远就看造化了。
程大海行善积德,就未必见得其子也会洗心革面,程牧做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大少爷,习惯使然改不掉,说不上日行一恶,却也差不到哪去,城内许多大门大户女儿出嫁,新娘子往往都是八抬轿子送去亲家路上就被这位大少爷拦住,为人妇之前都要惯例先被程府大少爷挑去红盖头,新娘子姿色差点就放行,姿色若是上佳就少不得洞房花烛之前被请去程府院子里赏芦苇湖,虽然污了新娘子的名声,但也没做出什么越界的行为,两家忍忍就过去,也没谁真敢去触霉头。
这日,程牧携司泥在街上走了一会,这位面冷心热的大少爷发觉身旁女子娇躯轻颤,约莫是着凉了,免不了一阵嘘寒问暖,程牧拍了拍女子挽在自己臂膀的玉手,笑问道:“不怕冷?”
司泥摇了摇头道:“奴家修为再差也是半步宗师,御寒的本领还是有一些的。”
程牧面露不喜,语气颇为不悦道:“司泥啊,本少爷养你是让你当个花瓶,你却把自己折腾成了受气包,以后让喜欢少爷我的姑娘家见到还不得骂少爷我厚此薄彼,哪还有姑娘家愿意陪少爷我去赏芦苇湖的风光?”
司泥露出了无辜的笑容,身子又往自家主子身上靠近了些,娇声道:“殿下若念奴家的好,就不要怨院子里的姐妹出手刻薄,不然冬天的衣裳可就又要薄上许多。”
程牧失笑,伸手摸了身旁女子的脸颊,而后又捏了捏吹弹可破的肌肤,无奈道:“女人心如海底针说得是不假,叫我不要怨她们,又说她们出手刻薄,司泥啊……”
白裙女子俏皮地吐了吐舌,娇媚道:“奴家可不就是是只偷腥的猫么。”
“调皮。”
程牧和司泥两人一路笔直地走,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柳绿江,这条临湖的街本就少人,偏僻不说,住在这里的百姓大多都是些穷苦人,沿街一路上都是些破庙老宅,里面住得大多都是些孤寡老叟和流民乞丐,云水城虽没有明言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却有极大的贫富差距划分界限,因此穷苦的城内百姓自然就是下等人。
柳绿江边有个酒肆,是个叫做黄老三的男子开的,在他的酒肆,酒分三等,最上等就是云水城最有名的绿酒,素有春风不过柳绿酒,一夜浓睡酒不醒的美誉,而这最下等就是土酒,几文钱一碗,难喝是难喝了点,却也是这种地方卖得最多的酒。
程牧轻车熟路地带着带着佳人坐在了酒肆外边,寒风瑟瑟,程牧脱下狐皮裘披在了司泥的身上,然后喊了在一旁酣睡的店小二过来,见着店小二一身比乞丐还要落魄的装束,不禁笑问:“生意不景气?”
店小二摇了摇头:“再景气也是餐餐吃草鱼,生意好不好都一个样。”
程牧趁着说话的功夫一不小心偷瞄到了屋里一柄剑竖在角落,忍不住问:“你的?”
“是我的。”店小二淡淡地说道。
程牧哦了一声,重新打量起这名店小二,不过无论他怎样看都看不出半点端倪,于是将心思收回,从钱囊里倒出了几两碎银交由店小二,吩咐他去煮一尾草鱼和几碗土酒。
等店小二端着盛放一尾清蒸草鱼的盘子和一坛土酒,程牧接过筷子,吃了一口,便露出满足,自顾自说道:“味道鲜美,是今日才捕捞而得的鲜鱼,店家煮鱼也是一点都不含糊,用得是地道的虚蒸法来煮,只是盐放少了点,太淡了。”
司泥拢紧了狐皮裘,问道:“少爷爱吃鱼?”
程牧夹了一块豆腐送入嘴里,朝着身旁的女子调侃道:“我更爱吃豆腐。”
司泥俏脸一红,便撇过头去不再去看身旁的男子。
店小二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看着,时不时打个哈欠,仿佛对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提不起兴趣,眼不见心静,别过头去望着柳绿江的风景。
程府大少爷只是吃了几口便不吃了,随意的喝了一碗土酒就起身带着身旁的女子离开。
年轻公子才刚离去,柳绿江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激起数丈水花。
店小二望向柳绿江面上飘荡的一叶木舟,大喊道:“姑奶奶,我又不杀他,你生什么气?”
木船朝着岸边缓缓飘来。
店小二叹了声气,扭头去看年轻公子离开的方向,脸色淡然道:“世间最苦还是这些痴情女子,恐怕连他都不知道那些丫鬟能有宗师境的修为是修炼了以寿元换取境界的邪道功法,出手次数越多,寿元便缩减越厉害,等到他发觉过来,就已经太晚了。”
喵~
木船停靠在岸边,一个身着绿衣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一人一宠纷纷将视线落在姓李的店小二身上,盯着后者感到头皮发麻。
“这世道也真是怪的够离谱,我瞅那小子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咋比青楼姑娘还能招蜂引蝶,引来这么多为他死来活去的姑娘喜欢,师傅他老人家虽然是剑仙,可也是光棍一条,教不会我这个道理啊。”
店小二骂骂咧咧。
绿衣小姑娘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