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家的长工,在寨南面犁地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个扛枪的土匪,交给他一封信,把两匹马牵走了。他拉着拖车,回到寨里,把信交到寨主手里,将大马子抢马匹的经过讲了一遍。信是这样写的:
沈图利:
五年前,我师兄土行孙,向你征收粮款,你不但不给,还负隅顽抗。更可恨的是,竟敢勾结清妖,围歼他们,致使他损兵折将,活活气死。我现在率部五千,前来与你了结旧帐。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打开寨门,率众夹道欢迎,并热情招待,即可化干戈为玉帛。如若故伎重演,我将用重炮轰平你寨,鸡犬不留。限你三天内,派人前来谈判,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除妖军司令,耿展鹏
×年×月×日
寨主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立刻变得蜡黄,鼻子一把,泪两行,大哭起来,说什么,这一关是过不去了,这里就要变成废墟了,都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吧。几个人想把他拉起来,但他已经吓瘫了。
没有领头人,怎么抵抗土匪?逃,往哪里逃?躲得了初一,能躲过十五吗?群众不约而同地向这里聚拢过来。大家说,都是靠种地吃饭的,我们走了,大马子盘踞在这里,土地不能耕种,失去了生活来源,还不得饿死?不如跟他们决一死战,只要清兵来增援,我们就有胜利的把握。但是,谁来领头呢?大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师傅沈大力。他跟寨主不共戴天,还愿意领头吗?有人说,师傅恨不能用铡刀把他劈成两半,哪会理睬他?保长和几个头面人物,十分有把握地说,沈大力,乃侠义之士,凡事以大局为重,把群众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在关键时刻,他会当仁不让的。他们对寨主鄙夷地斜视了一眼,讥讽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他对你爷们有救命之恩,你却恩将仇报,害得他家破人亡,能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吗?今天大马子来了,你有种,组织大家抵抗呀!哭,哭,顶个屁用?赶快请他出山吧!只有他,才是不负众望的领袖。
“我……”寨主难为情地吱唔了一阵子,老夫实在站不起来了,让我儿子代我去请吧。
他两个儿子跟着保长等人来到大力家。他们正忙着给粉浆过罗,见他们惊慌的样子,马上停下手中的活计。保长将土匪抢马匹、捎信来报仇的事情讲了一遍,把来信读给他听了。劝他说,爷们,我们知道你有满腹的冤屈,为了全寨老少爷们生命财产的安全,你夫妻俩,还得披挂上阵,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生灵涂炭呐。
二寨主和三寨主,诚恳地向他赔礼道歉,大力爷们,我爹做事太不地道了,对你家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很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耿聋子(耿展鹏的外号)要进攻了,全寨人都热切盼望你指挥这场战斗,我想你不会……”
大力打断他的话说,过去的事我都忘记了,不要再提了。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同心同德,团结起来,与大马子决一死战。现在刻不容缓的事情,是赶快把寨民组织起来。
大家听他这样说,就像喝了清凉油似的,精神“嗖”的一下振奋起来,激动地说,爷们,你真是一位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胸怀博大的伟丈夫!危机关头见真情,我们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一回还是你夫妻二人当指挥长,大伙都服从你们的指挥。
他说,兵不厌诈,耿聋子不过三千多人,他说成五千,虚张声势,吓唬人。他给我们三天时间,这很可能是放的烟幕,说不定今天来个突然袭击。我们把队伍集合起来,还按从前的编制,分成四队,各把一边,原来的队长和楼长不变。把枪弹分发给个人,把大小土炮分到各炮楼上去,还用老炮手。耿聋子,骂清妖,就把这封信赶快给李团长送去,叫清妖,吃掉他们。顺便给他送去两头猪,几只羊,两千块大洋,四千斤白面,求他给咱一些子弹和枪支。
群众见大力,气宇轩昂地向他们走来,都有了主心骨,情绪马上热烈起来。保长宣布:“乡亲们,我们的沈指挥长,一听说大马子要攻寨了,立即决定,与大家同仇敌忾,现在请他讲话。”
掌声像暴雨般的响了起来。大力站在井台上,向大家招招手说,乡亲们,我们沈庄寨又要经受生死存亡的考验了,大敌当前,大家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男人都要勇敢地站出来,年轻妇女,做好后勤支援,千万别抱住老公的腿不放。群众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他接着说,穷爷们出人,出力。有钱的爷们,出人,出力,出钱粮。大伙吃饱、吃好,才能有劲保卫家园。我捐五十块大洋,三百斤白面,两头大肥猪。
他的话被热烈的掌声打断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嗨,看人家大力,穷了,还这么仗义疏财,这样的好爷们,到哪里找去?”很多人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散会后,保长领着人去收钱粮。二寨主领着人把枪炮弹药抬出来,发到个人手里。三寨主领人去买芒硝和硫磺,用木炭粉配制火药。大力夫妻二人把队伍带到场地里,按原来的编制分成四队,明确了中队长和楼长,告诉大家,大马子今晚若不来偷袭,明天一定来攻打。我们都是七尺男儿,练就了一身硬功夫,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一中队守南面,二中队守东面,三中队守北面,四中队守西面。各中队长把上楼和上墙的人员分配好,把火药和捻子摊在楼顶上晒***筒里装上弹药,底部插上捻子,晚上用被子包裹好,别让露水打湿了。土匪人多,我们要沉着应战,一切行动听指挥,螺号不响,不准开火,要节约每一粒子弹。
午饭后,他命令各中队长,带领战士们走上战斗岗位,进行实战演习。他和领导人围着寨子转了一周,对各中队进行了严格检查,确保万无一失,才放心地回到指挥部,站在寨门楼上,观察地形,研究迎敌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