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菊,向老人诉苦,说天佑跟着戏班已经闯荡几年了,钱没挣几个,心倒跑野了,把家当成了过客店,偶尔回来一趟,住几天又走了,撇下我守活寡。我几个哥哥说,一个民间小戏班,师傅和班主为了挣钱,领着大家到处赶场。天佑是个大老粗,心再高,也成不了笛子演奏家,不如趁早回家来种地。高兴了,吹吹,唱唱,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公公对说,您爷爷年纪大了,天佑不在家,天保学了技术,粉坊无法开起来,我很着急,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天佑,再糊里糊涂地混下去了。
一家人又给天佑做起了思想工作,爹告诉他,天保已顶大人干活了,粉坊的技术,也学成了,咱爷仨开粉坊,漏粉条、旋粉皮,很快就能富起来。
天佑脖子一拧,不屑地说:“爹,做大生意没有本钱就不做,家里生活沒有困难,何必干这种又脏,又累,又臭的活呢,我不干。”
他爹脸一沉,对他提出严厉批评,你自私自利,讲享受,图快乐,好逸恶劳,没有追求美好生活的远大理想,也不为子孙后代的生活着想,劝你不听,求你不理,把我的致富计划视为草芥,故意刁难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养你这样的蠢货有何用?你今天若答应在家,踏踏实实地劳动,我就原谅你。如果不答应,两条路任你选。第一条,在院南面,给你盖儿间房子,分给你几亩土地,你领着艳菊去享受快乐自由的生活,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第二条,谁敢挡我的道,我就杀了他,决不手软。你既然处心积虑地刁难我,阻止我创业,我就不能再留你了。你愿意选哪一条路?
天佑斩钉截铁地说,除了跟戏班吹笛子,别的什么都不干。
他爹气得立马站了起来,举起拳头要砸死他,被老爹一把抱住了。老人哀求儿子,先别杀他,容他再考虑考虑。
惠珠立即扑到儿子身上,哭着求天佑听爹的话,跟爹创业。我过去常听你姥爷讲,人要想干出一番大事业,必须先吃大苦,受大罪,使体格强壮起来,使意志坚强起来,将来才能有能力成就一番事业。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了,好不好?
大力气愤地质问张惠珠,为什么早年不这样教育他,锻练他?你蒙着头过日子,一点理想,一点作为,也没有,生了孩子不往正道上领,养活了祸害,现在给祸害讲这些道理,等于对牛弹琴。你若护着他,就跟他一块过吧。
艳菊,不了解公公的性格,幻想着公公能把丈夫留下来,没想到冥顽不化的丈夫,顽抗到底,逼着公公大动肝火,她吓坏了。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寻了一个蠢货,一辈子也强不起来,她陷入了迷茫之中。她祈求公公,爹,这家不能分,分开,我就回娘家,我不会跟天佑窝窝囊囊混一辈子的。天佑,你若念夫妻情分,就把我休了吧。
奶奶问天佑,你真的要走吗?
天佑点点头。奶奶长叹了一口气,流着眼泪对大力说,儿啊,你父子被捻军领走以后,生死不明,沈开堂弟兄俩来争家产,我和惠珠陷入了绝境,是天佑给了我们希望,我们把他看成了宝贝疙瘩,把他噙到嘴里怕化了,一味地娇生惯养,结果培养出这么一个不忠不孝的逆子。为了老娘,你就放他一条生路,让他滾吧。奶奶对天佑说,你爹抓紧时间在院南面给你盖三间草屋,半年后,你回来就分家,你就不用到后院里来了,你现在就走吧。
大力母子之所以对天佑以死相逼,无非是希望他悬崖勒马。但是冷血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头的。爷爷气极了,大喝一声:“你给我快滾!”
一直不表态的陈建武,现在发表意见了。她对公婆和丈夫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天佑的思想性格,已经根深蒂固了,想一下子改变过来,是不可能的,不要再勉强他了,让他过理想的生活去吧。不过我得奉劝天佑几句话,你知道你爹为什么这样逼你吗?他真的要杀你吗?他若亲手把儿子杀了,还是人吗?他不过是说几句狠话而已,目的是希望你赶快猛醒,跟他同心协力,为这一家人、为子孙后代人、创建幸福的生活。他把这一理想,看成了自己的使命。他要尽善、尽美地完成这一使命。你却反其道而行之,拒绝与他合作,跟他对着干,你这样伤他的心,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如果一个人只为自己着想,坐享其成,虚度人生,就太没意思了。这里毕竟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在外面跑累了,就回家来歇歇。她回头又对丈夫说,师兄,创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天保的个头虽然长成大人了,但骨头还嫩了点,叫他先淘豆芽子,不图赚大钱,只图锻练身体、磨练吃苦耐劳的意志。香萍是能吃苦,心气高的女强人。明年把她娶家来,就多了一个好帮手。千军万马我敢冲,生产劳动更不在话下了。天佑吹笛子并没有错,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他头上,不要再难为他了,抛弃幻想,扔掉烦恼,我们领着天保和香萍,一步一步地落实创业计划,我们的理想一定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