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亦或许是药起了作用,僧衮札布皱着眉头呻吟了两声,善巴拉什亲王赶紧上前查看,又低声呼唤了两声。
僧衮札布眼睛缓缓睁开,神色恍惚地环视一周,最后才盯着父亲艰难地开口:“阿爸,我,我……”
善巴拉什亲王听着儿子嘶哑的声音,赶紧安抚道:“疼吗?我可怜的儿子,阿爸在这呢。”
僧衮札布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又自幼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忍不住红了眼圈喃喃道:“疼,阿爸,疼!”
朱棣翻出朱平安留下的红色瓷瓶,在清水中倒出少许,亲自递给善巴拉什亲王:“王爷,这是止痛安神的良药,给僧衮札布服下,省得路上难熬。”
善巴拉什亲王感激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扶起儿子:“听到没,喝了就不痛了。”
僧衮札布闻言顾不得伤口剧痛,大口大口地灌下杯中药水,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多,多谢,谢四,四贝……”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睡过去。
善巴拉什亲王看儿子面无血色的脸,心慌意乱之下也想不起刚喂得药有安神效果,急切地呼唤道:“僧衮札布!僧衮札布!儿子!醒醒!醒醒啊!”
朱棣也不了解朱平安配的麻沸散药效如何,急忙再次给僧衮札布把脉,确认无碍才开口解释:“王爷,不必担心,是刚服下的麻沸散起效了。”
善巴拉什亲王点点头,想到刚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沖朱棣拱手道:“四贝勒,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绝对倾尽所能相助。”
朱棣平淡地开口:“王爷,不必客气,这都是胤禛分内事。趁僧衮札布睡着,还是赶紧带他回去休息吧。”
善巴拉什亲王冰冷地看下屋内沉默的三位阿哥,连客套都懒得客套,冷哼一声就招呼人抬僧衮札布下楼。
八阿哥心中恨极,蒙古人爱憎分明,这善巴拉什亲王地位尊贵,就是太子也要费心笼络,老四倒好,不过是出来安抚几句,就平白捡了个大便宜!恨归恨,也不能就此跟善巴拉什亲王结死仇,还是拉着九阿哥十阿哥跟着下楼。
就在众人刚到楼下的时候,一个年青太监策马而至,看到善巴拉什亲王一行人,马上翻身下马跪倒大声禀告:“四贝勒,八贝勒,九阿哥,十阿哥,善巴拉什亲王,僧衮札布王子,万岁爷急召几位进宫。”
十阿哥脸色大变,死死抓住九阿哥,惊恐地问道:“皇阿玛知道了?我是不是闯大祸了?”
九阿哥恨恨地开口:“你说呢?这么大人了,光长岁数不长脑子!人家都说自己是谁了,你还下死手!行了,瞧你那点出息,我和八哥都陪着你呢,还能看你倒霉啊,自然会帮你求情的。”
八阿哥听着九阿哥话语中浓浓的关切,又看向远处的四哥,铺天盖地的孤寂感再度袭来,只能快步走向自己的马儿,贪婪地感受着马身上的温暖。
朱棣安置好僧衮札布的马车,翻身上马,对着八阿哥他们开口道:“走吧,别让皇阿玛久等。”
一行人刚到皇宫,就有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太医将僧衮札布接走,就在侍卫值守的小屋内,重新诊断伤势。
余下众人沉默地来到乾清宫,康熙并没有第一时间召见,直到梁九功进来低声告知僧衮札布的伤势,才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宣他们进来。”
五人早就在外面等得忐忑不已,听到传召,赶快进去跪下行礼:“给皇上(皇阿玛)请安,皇上(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冷哼道:“请安?有你们两个逆子,朕哪里安得了?善巴拉什,老四,你们先起来。”
“谢皇上(皇阿玛)”
善巴拉什亲王得意地扫过地上仍跪着的三人,小样,竟然敢伤害我的儿子,真以为自己是皇子阿哥,就能为所欲为,哼!
康熙失望地看向八阿哥:“八阿哥,你是哥哥,你来说,今晚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八阿哥避重就轻地开口:“儿臣不小心撞倒了僧衮札布的美人,就打起来了,十弟看儿臣吃亏,才会一时激动,刺伤了僧衮札布。”
善巴拉什亲王冷哼一声,语气倨傲地开口:“八阿哥说漏了关键一点,十阿哥是在小儿被绑后自报家门,说了自己是万岁爷亲外甥,十爷仍不管不顾地刺伤他,要不是九阿哥出手阻拦,小儿的性命怕是就要玩完。”
十阿哥气愤地辩解道:“是,他是说了自己身份,可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八哥倒霉,一出门就撞上那小娘们,他扑上来就打,给八哥脸都打肿了,我才会气得刺伤他,给八哥出气!”
康熙气得连连咳嗽,好不容易喘匀气,又瞥见八阿哥脸色红红一片,心中怒火加重了几分,没用的东西!莫不是出了宫,就再没勤奋练武了,竟被人打了脸,还要弟弟帮忙,真是丢人!
盯着十阿哥冷冷地开口道:“不确定是真是假?十阿哥,朕看你是压根就不在乎吧,不在乎你小姑姑,更不在乎满蒙交好!你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还不赶紧给善巴拉什亲王赔礼道歉!”
朱棣在旁同情地看着十阿哥,这一顶不忠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短时间内都不得重用了。不过这小子打小就蠢钝,还异常贪玩,再加上皇阿玛忌惮他的母族势力,原本也就只能做个富贵闲人罢了。
十阿哥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硬着身子反驳道:“儿臣刺伤僧衮札布是不对,可以给善巴拉什亲王赔礼道歉,但僧衮札布无故打伤八哥在先,他也要给八哥赔礼道歉。”
八阿哥真想将臭袜子塞老十嘴里,这小子不会说话就不能不说话吗,要不是从小就认识,真怀疑他在故意坑害自己。
善巴拉什亲王丝毫不留情面,起身就来到八阿哥面前,珍重地道歉:“八贝勒,是小儿鲁莽了,还请你原谅。”
八阿哥赶忙往旁边避开:“不敢当,不敢当,胤禩也有错,不该放任十弟伤人。”
康熙转过身脸色深重地开口:“既然知错,八阿哥就罚俸一年,抄《药师经》一百遍给僧衮札布祈福,九阿哥罚俸半年,十阿哥禁足半年,在家好好反省!”
禁足半年?十阿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家半年不出门,这不是要自己老命吗,想要争辩,无奈被九哥死死拉住自己,想到他也因为自己无辜被罚,怕再给惹麻烦,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下。
康熙对善巴拉什亲王的咄咄逼人亦是不满,懒得再和他废话,疲惫地摆摆手:“行了,都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