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乾清宫出来,沉默地走到宫门口,就看到太子从暖轿中下来,待众人彼此见过礼后。
太子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玉瓶递给善巴拉什亲王:“孤刚去看过僧衮札布了,真是心疼人,就让人赶紧回毓庆宫,将皇阿玛赐给孤的御用金疮药拿过来,好让王爷带回去。”
善巴拉什亲王接过小玉瓶递给亲随收好,淡淡一笑:“多谢太子殿下惦记,时候不早了,本王还要赶回去给你们小姑姑写信,告知她僧衮札布受伤的消息。”
太子嘴角含笑地开口:“那孤就不耽搁王爷了。”
善巴拉什亲王挺了挺肥硕的肚子,冲太子和朱棣点点头,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八阿哥三人各怀心事,也没有心情多待,刚要提出告辞。
太子就收起笑容,冰冷地扫过三人:“老八啊老八,不是孤说你,可是内务府的奴才们太过捧着你,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打不过,丢不丢人?
还有你,老十,真是出息了!连皇阿玛的亲外甥下手都这么狠,只怕兄弟们得罪了你,你也能下死手吧。
哼,老九,你也是,皇阿玛骂过你多少次了,还在与民争利,这下好了吧,出了人命看你那铺子谁还敢去!”
十阿哥别着脖子想要反驳,被九阿哥狠狠掐了一下,无奈地低头心中咒骂,八阿哥无奈地开口:“二哥教训的是,弟弟们受教了。”
太子看三人没什么反应,也觉得无趣,想着这里守门的侍卫太多,人多眼杂不好生事,转而看向朱棣:“老四,二哥新得了不少好酒,明你晚膳时过来尝尝,挑些中意的带回去。”
朱棣眼中多了些光彩:“好的,二哥,弟弟就不客气了。”
太子得意地拍拍朱棣的肩膀:“小酒鬼!天冷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也不看八阿哥他们,转身就走。
十阿哥看着太子的背影恨恨地跺脚:“我呸!真是气死爷爷了!八哥九哥,咱们走!”
八阿哥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和煦,不让自己在老四面前露出一丝颓废,艰难地拱拱手:“四哥,小弟告辞。”
朱棣点点头,平淡地开口:“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说完就翻身上马,策马回府。
十阿哥看碍眼的人都走远了,也顾不得还在宫门口,就不管不顾地大声吼叫,九阿哥实在是听不下去,狠狠一巴掌拍下来,低声怒骂道:“闭嘴!嫌禁足半年时间短就接着叫!”
十阿哥恨恨地锤着胸口,哭丧着脸嘟囔道:“九哥,我恨啊!我要是不叫两声,就要憋屈死了。”
九阿哥看着前方浓黑的夜色,阴恻恻地开口:“就你憋屈,爷什么都没做,又是罚俸,又是毁了买卖!难道爷不憋屈!总要让始作俑者,双倍给爷补回来!”
八阿哥冷眼看向九阿哥,这小子打小就睚眦必报,有他在善巴拉什亲王少不了要大出血,可自己能做什么,贤王的名号束缚下,还真不好亲自报复。
不过想到家中那只母老虎,八阿哥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冷笑,若是老四被人打了,四福晋会不会舍下脸面去对方家里撒泼,还是依旧维持着平时的端庄稳重。
果然如八阿哥所料,回到府中八福晋在看到红印的一瞬间,先是一愣,瞬间红了眼睛厉声质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是不是老十这个混球?”
八阿哥躲过八福晋想要触摸伤处的手,冷冷地开口:“胡说什么!不是十弟,不过是个蒙古来的莽撞小子,你别管了。”
八福晋急切地追问:“蒙古来的?敢打黄带子?不会是善巴拉什亲王的嫡子僧衮札布吧,听十福晋说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请封世子而来的。”
请封世子?八阿哥心想,就这小子也配,连皇子都敢打的混账东西,可是转而心情沉重下来,就算皇阿玛再不满,也只是拖延册封世子的时间吧,毕竟善巴拉什亲王就这一个有爱新觉罗血统的儿子,哪怕再荒唐,将来喀喇沁部也必须由他继承。
就算是自己上位也不能改变了,想到这八阿哥心情更是低落到不行,厌恶地看向还在喋喋不休的福晋,冰冷地开口:“出去!都给爷出去!”
八福晋从未想过丈夫会在下人面前,如此不给自己脸面,可在对上八阿哥眼中浓郁地戾气,不禁打了个寒战,冷哼一声甩着帕子离开。
出了屋子八福晋叫来八阿哥亲随,将受伤之事原原本本地讲述一遍,气得几乎将手中的帕子扯烂。
要不是已经宵禁,恨不得立马就冲去将僧衮札布暴打一顿,还有愚蠢的十阿哥,这小子也更该打,要不是他多事,自己丈夫才不会即受委屈又受罚!
一整夜八福晋都气得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渐白,刚叫了热水洗漱,八阿哥就穿着昨晚那身常服进来。
八福晋一看便知丈夫也是一夜未睡,细看之下脸色蜡黄,双眼也无神地耷拉着,心疼地亲手湿了手帕,亲自伺候其洗漱:“爷,昨晚也没睡吧,我也是!您等着,我马上就去找僧衮札布算账!非那鞭子抽得他跪地求饶不可!还有十弟,这个混球!也要狠抽一顿才解气!”
八阿哥还是头次享受妻子的温柔,原本的委屈不甘去了几分,猛地拉住八福晋的手,坚定地看着她那双明显熬得布满血丝的双眼:“算了,都是亲戚,何必呢!善巴拉什亲王地位尊贵,不好得罪他,反正十弟也伤他那么重,你又何必再去招惹他们,惹得皇阿玛再罚你就不好了。”
八福晋眼圈一红,昂起头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爷,皇阿玛罚就罚了,凭什么爷受了委屈还要受罚!”
八阿哥苦笑一声,为什么,谁让自己拉拢了老十那个拎不清的蠢货!谁让自己出身低贱,偏又心比天高!
昨夜在书房想了一整夜,这件事太丢人了,而且事关蒙古王公,让福晋出面闹一场,纵然解气,却得不偿失。
以皇阿玛的性子,昨天罚了自己,只是给善巴拉什亲王交代,以后肯定另外补偿的,若是福晋出头闹事,皇阿玛肯定会觉得自己心存不满。
八阿哥心中苦涩,为何人生如此艰难,凭什么老四运气这么好,有皇阿玛和太子护着,还有贤惠的妻子,乖巧懂事的儿女,生母虽然冷漠,却有尊贵的养母对他视如己出!